异志传书有言,极南之地有林名迷魅,迷魅之中乃世间妖怪之所居。林中有遮天蔽日飞鸟,扶摇上至九万里。有长虫其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爪、须似人、耳似象。有火焰巨鸟名火凤,有毛似白雪走兽名皓虎,有蛇形老龟名玄龟。林中妖、怪不计其数!
……
古言被脑海中洪钟之声震得发聩,斗然惊觉,眼前景物徐徐化模糊之状。白光刺眼刹那转为无尽黑暗。古言瞪目极力,眼中突现模糊景色,景色渐晰,乃灰白帷帐。斜目四转,一缕柔和阳光透窗而进。仍是昨晚就寝房间之内,屋内万般寂静。古言似觉身困力乏头脑昏昏,缓身起床倒一杯清水咕咕喝下。行于窗前揭窗而视,新雨初晴空气清新,深吸一口缓缓呼出。眺望而去,湖畔中有渔民泛舟,一网洒入湖中,阵阵涟漪。荷叶上几滴雨珠在阳光下褶褶生辉,忽一燕雀低飞轻触荷叶,几滴小雨珠汇聚顺势坠下。古言怔怔出神,脑海中昨夜历经画面不断快速闪烁。似身临其中一般,最后画面停在那辉煌建筑及百丈白石前。‘迷魅界孔雀大明君’么?古言喃喃自语。
咚咚!叩门之声惊觉,接着传来;“大人,可有起床?小人为打来洗漱清水。”
古言行过开门,见是昨夜那名柳蛋的伙计,双手端一盆清水。心道只过得一夜么?遂让过道:“放在桌上便可。”伙计将水放下便躬身退步而出带上房门,咚咚咚下了阁楼。
古言梳洗着衣,少顷下了阁楼见王旭二人已在厅中等候。三人吃过早点出门,那伙计已是将马车侍在门前,旁有客栈老板配陪同。王旭接过大马翻身而上,威风凛凛。古言提衣上车揭帷而入。老板伙计忙揖手道:“大人慢走。”
车内古言轻嗯一声,那吴东舞鞭抽在马身上,马儿嘶叫一声信步而离。车轱辘咕咕缓旋向城门而去。虽是清晨,大街上已是人来往不绝,喧嚣鼎沸。古言仍思考昨夜怪事,寻到回皇都之后定要去藏书阁楼查勘。此时只能放罢一旁,遂撩起帘子见许多孩童追逐嬉戏打闹,好一派盎然之气。
马车出了潇湘门,一路东行。途中那孔雀也未在出现,古言见怪已多不在奇异。三日行路,晓行夜宿,好在一路顺风已是出了襄州边界入得徽州地界。风和日丽,各色燕雀争相鸣!山山水水花草树木尽皆复苏,草抽嫩芽树长新枝!
又行得三日,终于是入了故乡郦郡之内,在有半日便可归清竹村。此时古言心情激动,又生得怯怕之意,或许便是近乡情更怯吧!太阳中空,已是正午之时。王旭二人皆知欲到大人故村,午饭未食,便是扬鞭吹马加快了几分。古言看着熟悉道景,旧年宏元镇唯他一人获得入皇都赶试名额,他独自携包披星赶月而行。时下寒风潇潇,唯两畔萧瑟景物相伴。今高中而归,已是物苏人辉!心中感慨绳绳,不知孤母可身体安好?
春风得意马蹄急,鸟飞虫鸣是归期。远远古言便望见一座小山包,小年时,他便是绕那小山路入镇中学府求学。此时些许闲人见金顶华丽马车,诺诺低语交谈,或是指指笑笑。
“这是谁家孩儿做了大官了么?”一人道。又一人道:“你瞧那大马侍卫好是威风,马车金珍耀日。看看!那车窗依阑的男子,可有人视得?”一人言:“哦?这大人好似邻村古家孤寡妇人白氏孩儿古言啊!”
“是么?我等随车前去看看。”言罢,几人男女奔走跟随在后。
古言三人行到小山傍,大道岔口唯有小道一条,马车行进不得。驻马下车,古言揖手对几位乡亲示意。几人幸宠,欲上前套进,却见两雄壮威武之人,腰挂金刀神色严峻,便颤颤而笑不敢上前。古言近乡在前,也顾不得老乡亲。疾步跨履踩在乱石路上,顺着走过无数边的道路而行。转过山弯,不远之处几间竹屋围一颗百年柳树建,四周诸多青竹在风中徐徐摆动,似在迎接老朋友归来。村口一条潺潺小溪静静流淌,偶有小鱼游得欢快跃水而起,又嗤地落入水中!夕阳辉光洒落,当真是小桥流水人家,一副桃园之景色!
古言驻足回忆,思绪难平,心下砰砰乱跳。唯提服奔跑,如飞跃一般,几许停在柳树边,伸手抚摸树皮,一条柳枝轻抚脸颊,似在抚慰游子归心。院中几个孩童疑惑看着来人,尽不识得。
“古言?你…你高中回来了?”此时一满鬓白发老者声带颤抖道。听得突语,不少忙着之人急回首看去。极静片刻,顿时哗然,欣然上前。问长寻短,左拉右扯。众人年长者皆是看着古言长大,心性皆知,即便现今高中为官,亦是将其当做小年一般。
“快,快,快去叫白氏出来,她孩儿回来了。”一中年妇女激动道。
另一妇人疾走入古家,大呼:“茹芯,茹芯你孩儿回来了,你…你还在缝衣做甚?”茹芯便是如天空星辰之意。白茹芯闻言,手一颤被极锐针刺了一下,一滴鲜血滴在灰衣之上。她那顾得受伤,立将手活扔向一旁竹椅上,三步化两步,还未出得门口便见得日思夜想孩儿婷立在门前。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古言双膝下跪,双手扶地,砰砰碰三叩孤母。白茹芯忙双手扶起孩儿,仔细上下打量,见得孩儿锦衣合身。不由轻轻拍了膝上泥土,又翼翼捧着脸摩挲,双眼止不住泪水,凝噎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里!”
古言身未动,双手轻轻将母亲环抱在怀,脸颊蹭着母亲风霜温脸,似回到小时一般。众乡亲见了皆是涕泪四下,不忍打破,静静拂泪!
古言稍稳定心绪才松开,当下仔仔细细观察母亲来。见母亲鬓白双颊,沧桑双眸,额头多了几许风霜,青丝更显斑驳。心中酸楚更加,哽咽道:“母亲,辛苦了!”短短五个字,却有着道不明,讲不清的感情。细下打量母亲褶子手,突见左手食指有鲜血渗出,急忙含在嘴中吸取,又取过手帕将其包扎好,又道:“母亲,以后就不在做手活了,孩儿今可以孝敬侍奉你了。”
白茹芯眼带泪珠会心笑道:“好,如今我孩儿已做得官了,母亲不在手活了。孩儿你可要做那为民之官,切不可忘了本性!”
古言道:“母亲可宽心,孩儿定不做忘本让母亲失望之事。”
白茹芯自不记得多久没今这般开心过,不由得想起二十五年前之事,心中茫茫然,悲离之意油然而生。又急忙掩饰过去,拉过古言朗声道:“多谢众乡亲日常照料相顾之情,今晚我下厨做菜,在这院中摆下饭食以谢多年之情。”
乡人皆是淳朴厚实之人,尽皆大声道:“那我们今晚有口福,茹芯姐姐可是烧得一手好菜!”
“哈哈哈,张老头将你十年桂花酒拿出来今个儿喝!”一花白老人道。
“红儿,去将我埋地下桂花酒挖两坛出来,你李伯伯都念好些年了。”张老头道。
“咦~父亲,平时我偷摸喝一口你都捶打一顿,今个儿咋大方起来了?”那张老头见自家儿子揭短,瞪了他一眼,吓得那名红儿的大汉急缩头,转身拿了工具去取酒。这一幕,使得村人哈哈大笑。古言俩母子也微笑起来,冲淡了几分苦楚。
天色暗淡下来,一轮圆月探头。村人男子将桌凳整齐摆在院中,女子则是帮助白氏烧饭弄菜。而古言则是架着柴火,望着忙碌烧菜的母亲,如回到小时场景。本是有长辈为之,但古言坚持,遂让过于古言。而王旭两人则在帮妇女干些稍重之活,见得古言行为,心中皆是感叹大人慈心善孝,已在高位仍不忘本心,与得公主甚是般配!初时,众村人见二人凶神还有些畏惧,现见二人心淳豪爽。皆是心宽,戏言不断。什么可有婚配?可有看中村中姑娘?到使得二人脸红尬色。二人常在皇都,哪有什么姑娘看得上为侍的他们,虽是三十出头却未成婚娶!
月上柳梢头,院中呼声喊声此起彼伏,酒杯左碰右触。喝到酣处,有人高呼:“古言,你瞧我家闺女如何?”只见一中年粗汉手领十七八岁姑娘来到面前。那姑娘面带红晕,蛾眉高鼻在皓月下多了几分秀丽,正羞涩不转目盯着古言。古言忙起身,行晚辈之礼尴尬道:“欣儿妹妹生得貌美,只是我已受圣皇赐婚公主,不敢心生他意。辜负王伯伯好意了!”场中突然极静了下来,双双目视古言,古言甚是忐忑。
“古言,你寒窗十数载,一名动皇都!圣皇赐婚于你,你可不能违逆了。”麻布苍发老者道。
“村长爷爷,言儿定当谨记!”古言躬身道。
“看来我是没做状元丈人命了,欣儿别灰心。让你古言哥哥在皇都为你寻得一户好人家。”粗汉侧头对女子说道。
“欣儿妹妹生得秀丽,哥哥定为你寻得好人家。”古言微笑对女子道。女子稍是失落,却也自知怎如得金枝公主。遂欠身道:“多谢言哥哥!”一场小插曲,院中又喧哗起来。这次话题却是多数谈论古言与公主婚约之事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食饱喝足后便开始撤去桌凳,将余下饭菜好的留至下餐,次的便给那家犬打了牙祭!
“母亲,忙一晚了!带孩儿打来洗脚之水为母亲洁脚!”古言将白茹芯扶坐在凳上道。见自家孩儿孝心,白茹芯慈慈望着古言背影,愈来愈像天哥了,天哥你还好么?少顷,古言打来清水,试着温度觉合适。便将母亲桑脚侵入水中,轻轻揉足。王旭见之,心头怔色生儿如此,妇复何求!洗好脚,古言将母亲扶至卧房,悉心替母亲盖好被褥。
“言儿,你赶路许久,也快些歇息。那侍卫二人只得委屈一下,于厅中铺地而憩了。”白茹芯轻抚古言额头发丝道。
“不碍事,孩儿自当安排他二人,母亲宽心休息!”古言道。白茹芯欣慰俯首示意。古言起身熄了灯火,轻轻迈步微微合上门。于自己卧房端来几床棉被,王旭二人见状忙上前接过放于凳上,又拾来茅草铺于厅中,整理好,将棉被铺上,也是可供休息了!
“家贫,委屈二位了!”古言歉意道。
“大人说的甚话,我二人做兵常常席地而睡,如今已是甚好了。”王旭道。“王大哥说得是理,大人我们为兵时皆是训练寒峻,甚的苦没受过。能得护卫大人,乃我二人三生荣幸!”吴东平时少言,一路追寻古言,见得古言为人忠孝,礼义待人无半点恃才而骄,心中早是佩服尊敬无比。恐现在古言让他持刀自刎,他都丝毫不豫!
“多谢体谅,早些歇息!明晨起程回皇都。”古言交代一句,便回房歇息去了。他晚时已跟母亲言过,要携母回皇都安居。白茹芯虽是舍不得住久之地,心更放不下儿子及未谋面儿媳,遂应了下来!
万赖此都静,唯余夜莺鸣。皓皓明月当空起,皎皎月光白甚雪!两道白光芒凭空出现,化着两人。两人凭虚立空,白衣如梅,面容纤尘,长发披肩手持玉剑,好一派威武潇洒之势。二人威目四下搜寻片刻,微微疑惑。只见那手持青色玉剑之人,右手翻转凭空出现一面镜子。镜子金玉镶边,一看就非凡物。男子持镜四照,停在古家屋顶方位。二人相视点头,那手持墨玉剑男子朱唇轻起如法言:“白璃玉兔,私自下界多日,还不立即随我二人回蓬莱界领罚!”
一道白色烟雾浮现在屋顶,顷刻间化着一妇人。妇人双鬓如雪,粗衣桑布,正是那古言母亲白茹芯!白茹芯单膝虚跪,双手拱起到:“下妖玉兔见过二位上将!”
“白璃玉兔,你可知大帝法则?你私自下界,虽未有过杀戮,但大帝有旨任何仙、妖、怪皆不可私自行世间!你随我二人回去领罚吧,我二人如实上报,至于何等处罚则需君主降下!”那持墨玉剑男子道。亦将一块金色令牌出示,不知何等材料所做,令牌上写有‘赏罚’二字!
白茹芯知令牌乃是掌管刑罚君主之物,做不得假。心下苦楚,垂泪不止。才相逢便要离去,还有那未见儿媳!但大帝意志,她小小下妖怎敢忤逆。遂起身,颤声道:“二位上将可否稍等片刻?”
“你还有甚心愿,速去了解。”二人到是宽明之人。
“多谢,上将!”白茹芯伏身虚空道。礼毕,忙闪身入得古言房内。见古言呼吸均匀,睡得甚是安甜,嘴角似有微笑。白茹芯掩面而泣,寂静无声,怕惊醒爱子!心道,此一别恐是天人永隔了。欲要伸手抚摸,却惊觉收回!低语道:“孩子,母亲走了。你可要按时吃饭,歇息。不要过于忙碌,照顾好己身。将来要以礼待公主,教孩子知理名事,可不要娇宠养得纨绔之人。在朝需防人一心……”千言万语道不尽,慈母临行多别言!回首向望泪茫茫,白茹芯只觉双膝如铅一般。
正欲施法闪身而去,忽一声青鸣鸟声响起。惊觉身颤,只见古言双目突睁,疑惑看向自己。白茹芯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你怎来了?可是思儿难眠么?不打紧,明晨起身回了皇都,孩儿便一生守护母亲。”古言忙掀被褥起身行过,握住母亲双手道。
见得孩儿不知缘由,眼中尽皆深爱之意。白茹芯更不知该如何使得了,自顾垂泪!古言不明所以,极尽安慰母亲。忽地闻声!“白璃玉兔,还待何时?”声如风,飘渺不定。白茹芯闻言,知不敢在耽搁,如让上将等急恐连累爱子。正欲施法使古言昏睡去,却闻古言道:“母亲,是何人在言语?”此话一出,白茹芯诧异望着古言道:“言儿,你听得见人声?”古言道:“是的,母亲。”
“你胸前星形玉坠呢?未见你携带,可是碎了么?”白茹芯忙道。
“未有,我将玉…”古言话未毕,只见得白茹芯化着白烟窜出屋顶消失。古言飞步出门立在门口,厅中王旭二人却是未觉一般,正酣睡呼吸如雷!古言见两飘渺如仙出尘男子凭空虚立,出神片刻,又见二人身前母亲亦是虚立在空。心头斗然如重击一般,真的有仙么?
“母亲!”古言朗声呼道。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