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兴的办事效率的确不错，很快就将早点端上来，又和孟梦说笑一通，瞧见有客人上门，才告了个歉，到另一桌去招呼客人。
桌上豆浆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令莞只觉得稀奇，问：“这里还有豆浆喝啊？”
孟梦一脸自豪，“那是，我小姑父家在蓝田县可算是大户人家。我小姑姑很喜欢豆浆，刚嫁到这边来的时候有好长时间没喝到，我小姑父心疼她，就从远东那边运来豆子，还特地请了个师傅来磨豆浆呢。”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令莞被她的样子逗笑，“你小姑父还真是喜欢你小姑姑。”
“我小姑姑和小姑父，是在大学里认识的，而且是自由恋爱。那时候民国刚刚成立不久，极少人才会自由恋爱。我小姑父没有纳妾，一辈子只取了我小姑姑一人。”孟梦露出向往的神色，双手托腮，“要是我也能找到一个一辈子对我好的人，那该多好啊！”
“一定会有的。”令莞嘴角划开弧度。
“好啦好啦，不说了，快喝豆浆吧！你来西安这么久，还没有机会吃到东边的东西，快点尝尝！”孟梦拿起一个包子塞到令莞的嘴里。
令莞哭笑不得，但心里还是溢起一阵浓浓的感动。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丝毫没有查觉时间流逝。
茶馆中央的戏台子开始唱起了秦腔。令莞从未听过秦腔，此时听来倒有几分新奇。
孟梦向来对这些戏曲都是没有兴趣的，看令莞听得津津有味，不禁疑惑地问:“小莞，这些戏曲有什么好听的啊？”
“我也不是特别懂行，就是我母亲喜欢京剧，所以小时候耳濡目染知道一些。”令莞答。
“那你会唱京剧吗？”孟梦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会一点吧。”令莞想了想，“小时候学过一些段子，现在也只记得一点了。”
“我从来没有听过京剧，你能不能唱一小段给我听听啊？就一小段，好不好？”孟梦眼眸中满是希冀，还把手指举起来比划出一小点，表示就一小段。
“好。”孟梦对她百般好，这个小小的要求，她当然不会拒绝。
“现在台上在唱白蛇传，那我也唱一段白蛇传吧。不过说好了，唱不好不许笑啊！”
孟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令莞反悔。
令莞清了清嗓子，唱道：“自幼儿百草山从来修炼，修炼了千百年带路神仙。在高山我不听兄长相劝，我一心到西湖去把景观。灵王府与青儿一处交战，用法宝收来了使女丫鬟。她与我到西湖许郎见面，也是我与许郎前世姻缘。多亏了许官人搭船借伞，小青儿为媒证正配良缘。端阳节用药酒原形出现，吓死了许官人命染黄泉。长寿山盗灵芝白鹤交战，雄黄阵险些儿一命难全。多亏了观音母救苦救难，南极星赠灵芝放我回还。许官人病体好许下香愿，金山寺去降香惹下祸端。那法海留官人不放回转，那法海他不该拆散姻缘。也是我到金山法海变脸，也是我气烦恼水漫金山。”
曲罢，孟梦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面露崇拜，“小莞你太厉害了！”
“我这是‘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啊！”令莞打趣自个儿。
孟梦“哼”了一声，嫌弃地说:“美得你！”
姐妹二人嬉戏，却没有发现在她们的隔桌，坐着一个男人。
宋经年和令莞背对坐着，自然是听到了令莞唱的《白蛇传》。虽然算不得差，但也没有太好。对于一个业余者而言，倒还算不错。
宋经年眼角余光轻轻瞥过令莞的背影，又收回来，放下几个铜板，就起身走了。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令莞和孟梦的桌子上就只剩下几个空盘子空碗。
孟梦摸摸已经吃撑了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笑了，人生真美好。
“走吧，小莞。我哥有点东西要我交给小姑父。”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要干正事了。
令莞自然没有意见，跟着孟梦走。
“张叔，我小姑父呢？”孟梦一路带着令莞绕来绕去到处参观，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赵一珣的书房门前。
张叔是赵府的管家，平时跟着赵一珣打理大大小小的事务。张叔为人精明能干，整个赵府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法眼。这个时候他正候在书房门前。张叔似乎对孟梦的到来早有预料，笑呵呵地说：“表少爷，老爷正和人谈生意呢，您先在外边等一等吧。”
“好啊！”孟梦对张叔的这个称呼十分满意，也知道赵一珣生意繁忙，识趣地没有打搅他们。
“张叔，这是我朋友，江令莞。”孟梦把令莞往前一推，介绍说。
“江小姐好。”张叔和蔼地和令莞打招呼。令莞礼貌地回礼，“张叔好。”
张叔眸中掠过满意的神色，这个女子倒是知书达理。
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的目光掠过孟梦，在令莞身上停留一会儿，转回到随后从书房里出来的赵一珣身上。
“赵老爷，在下告辞。”宋经年礼节性地与赵一珣握了手，便由张叔领出门。
经过令莞身边的时候，眸光不经意地扫过。短短一个小时，居然和她遇到了两次。
待到宋经年走远了，孟梦捉住令莞的手，十分兴奋地说：“小莞小莞，你有没有看到？简直是鬼斧神工！”如此这般带有无穷无尽的惊叹的语句，令莞还是第一次在孟梦身上听到。
“什么鬼斧神工？”
“你没看到吗？刚刚那个男人，他的脸，简直就是米开朗基罗刻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令莞回忆起那个男子的脸庞。如同画笔勾勒出来的脸部轮廓线处处透着刚硬，一双眉毛却堪比女子的柳叶眉，眼眸也更似女子的丹凤眼，眼眸中满是明亮之色，五官如刀镌刻。男生女相，却丝毫没有女子的阴柔之气，反而有意无意间显露着男子的阳刚之气。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外如是。
“看到了，怎么了？”令莞也着实被惊艳了一把，不过她向来不看重外貌，最多也不过就是感叹感叹他的好相貌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