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艾洛特啊,我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了。”安伸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桌上的杯子对艾洛特说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在离家出走的路上碰见一不认识的人,然后被他强迫着去打劫,然后他把那些人都干掉了,然后他走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艾洛特抿着嘴:“真没别的信息了比如他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使用的什么能力最后又往哪个方向走的能不能给我画画他的样子”
“停停停……我都快被揍死了,哪里有闲暇去关注他长什么样子啊更别提其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了!”安放下杯子又嚷了一声:“再说,本少爷可没学过画画!画个鬼啊!”
艾洛特斜眼看着安:“你岂止没学过画你他娘啥都没学过!”
“那你不还是跑到少爷这儿来摆忠心”安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
艾洛特啪的一声拍在安的脑袋上,怒道:“摆个屁的忠心!”
“若锡兰王室真的在密谋什么,等他们查到是你小子坏了他们的好事,你看看你能不能活着走出锡兰!蠢货!特里斯大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切……这个问题你有本事问你们的特里斯大人去啊!”安还是不屑:“再说,少爷我又不是没死过!”
可不,都被一剑穿心了!穿得透透的!
艾洛特却是不知道此节,以为这小子又在瞎胡闹,伸手就想把这个混账的小子拉起来打一顿!
心说你丫怎么就那么不识好呢
眼看艾洛特的大手伸了过来,安赶紧偏头往旁边躲,同时将手里的水杯朝着艾洛特的脸上砸了过去。
然而艾洛特反应极快,另一只手轻轻松松的就接住了安扔过来的杯子,那只伸向安的手掌也同时抓住了安的肩膀。
“你躲啊!”艾洛特又把安拎回了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安被那大手钳住肩膀,完全动弹不得。
“艾洛特你有本事别动手!”安还在徒劳的挣扎着,嘴上也没停:“讲道理讲不过本少爷就动手,你好意思吗”
“讲道理!讲道理!”艾伦特也没什么特别过分的动作,就是把安拎在手里像舞一根棍子似的来回甩了几圈:“我他娘的让你讲道理!”
安被甩得天旋地转,感觉整个脑子都被晃成了一堆浆糊,趴在桌上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要么找到那个人,要么你就顶替那个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想王室和神殿的速度,应该都不会太慢。”艾洛特临走的时候扔下了这句话,大概也是对安少爷的无赖行径确实没辙,走的时候还带着一股怒气。
安觉得还是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时候好,反正啥都想不明白,也就啥都不用想。这浆糊重新变回脑子之后吧,心烦也就来了。
现在必然是锡兰王室和锡兰神殿都在全力追查那队骑兵遇袭的事,偏偏作为唯一知情者的安,他自己也不是太清楚那天那个少女究竟是为什么要劫杀锡兰骑兵
故意为之
还是真的是一时兴起的巧合
那个少女说,她没看过这个世界,她想看看这个世界,她想做很多有趣的事情——打劫在她看来也是个很有趣的事情。
虽然安并不能理解这种思维。
但,尽管安心头同样疑问万分,他还是更偏向于相信那个少女的话。
毕竟……人家长得一点也不像骗子啊!
毕竟……她好像真的不认识这个世界啊!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神殿想通过找到她进而追查出锡兰王室密谋的事。而锡兰王室呢,又需要通过找到她为他们的首席大魔导师复仇,或者还为了追查那件失踪了的东西。
所以,既然那少女不过是意外闯入了这件事,又巧合的扮演了劫杀的角色,那自己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把她供出来,因为她与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深层的关系。
何况,他也真不知道该怎么供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出现过!
可现在麻烦的就是,由着锡兰王室和锡兰神殿去查,那么最后他们一定还是会统统把矛头指向他!
他们一定会查到他的。
安觉得自己甚是冤枉啊!从头到尾他就扮演了一个路人和沙包的角色,怎么就走到了冲突的最中心去了
再说帝芙雷妮这丫头也是,你说你们王室就剩下你和你爹俩人了,还想折腾什么
这是谁的世界
这是光明教廷的世界!
你们父女俩到底是不是脑子有病
“烦恼啊!”安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忧愁啊!”
安曾经在他的那座后院里,每天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那些花花草草长得怎么样了,这朵花是不是该浇水了,那盆草是不是该施肥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满脑子烦恼。
还是少爷的后院好啊!
安耷拉着脑袋从神殿里走了出来,觉得自己必须要去散散心!顺便去找找维恩那家伙,也不知道丫是不是睡在哪个大街边
可是安这才刚出门,维恩没见到,倒是看见了帝芙雷妮!
帝芙雷妮脸色悲伤,再看不出平日里那股骄横劲儿,就连她最喜欢的红色衣饰也都换成了一身庄重的黑色长袍,看起来气氛凝重!
我的神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安转身就想躲,可是很显然帝芙雷妮已经发现了他:“你又想躲”
“我……不……不是啊……”安看着帝芙雷妮冰冷的表情和通红的双眼,莫名心虚,有些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想躲……”
虽说她的老师不是自己杀的,可是自己怎么也算帮凶吧
帮凶啊,你说你怎么就弄死了人家的老师呢
还是比亲爹还亲的那种老师
“我就那么讨厌吗”帝芙雷妮想起了那个总是躲着他的父亲,绷着脸不知是悲是怒。
“有一……不,没有,不讨厌!”安很想说是有一点讨厌的,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讨厌
帝芙雷妮红着眼睛看着安,那眼里隐隐还有眼泪在酝酿。
还是讨厌的吧
连我的父亲都觉得我讨厌!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觉得我的讨厌的人,如今又少了一个,那么……大概我会越来越讨厌吧
如果某一天,这个世界上不讨厌我的人全都没了,会变成什么样
安手有些抖,眼看一个姑娘在你面前垂涎欲泣的模样,任谁都会心软吧何况这丫头除了脾气臭一点之外,自己和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
更别说自己还弄死了人家的老师,可以说完全是自己导致了人家这份沉重的悲伤!
愧疚吗?
有吧。
所以安有些想伸手去拍一拍帝芙雷妮的肩膀,据说这个动作意味着……安慰和鼓励。
鼓励什么的好像说不上,那就……安慰吧……
帝芙雷妮同样注意到了安颤抖的手,不知为什么突然双眼一瞪,吼了一声:“滚!你滚!”
帝芙雷妮不由地想起了她的父亲西斯陛下和她说过的婚事。
这,就是自己将来要嫁的人吗?
“哎,我滚,我滚。”安被吓得一激灵,伸出的手一下就缩回了背后:“我这就滚……”
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远了去,这丫头……唉……
帝芙雷妮最后回望了一眼安远去的背影,尔后转头向希维所在的圣殿走去。身边跟着的侍女和护卫们很自觉的停在了门口,没有跟随公主殿下一同进入神殿。
希维正杵在桌上一脸愁容的思索着什么,一抬头就看见帝芙雷妮哭着向他走来。
“希维叔叔,老师……老师他……”帝芙雷妮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头扑进了希维的怀里。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哇哇大哭着扑进希维的怀里,扑进雷耶的怀里,扑进……那个已经不在了的老头儿怀里……
那时候,她哭的是那个不要她的父亲。
如今,她哭的是那个比父亲还要更疼爱他的人。
希维很厉害,雷耶很厉害,里奇更厉害,于是帝芙雷妮曾经一度认为这三个这么厉害的人肯定可以一直陪着她长大的。
那么,就是没有那个父亲又如何
这些年,如果不是偶尔想起那个总是坐在王座上的冷漠父亲,帝芙雷妮觉得自己也活得相当开心。
可是直到里奇老师的突然去世她才发现,这个世界那么大,而心疼自己的人那么少……
并且……正在越来越少……
帝芙雷妮已经十四岁了。
可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却从来没有幻想过爱情,她不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接替那些曾经心疼她的人,也一样的心疼她。
比如就像父亲口中那桩婚事里的人,那个……叫安的少年……
他……才不会的吧
他……也像你那个父亲一样讨厌你啊!
希维长叹一声,面带慈爱和怜悯的轻抚着帝芙雷妮的头,像极了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
原来一向一丝不苟的希维团长,也会有如此柔软时候。那个很多年一直都站得笔直的中年男人,这一刻好像终于站得不那么直了。
他弯着腰,头上的银发根根闪亮。
也不知是什么,让希维团长的眼神在下一刻突然变得锋锐无比!
“我知道,我知道。”希维轻声安慰着帝芙雷妮:“希维叔叔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那个……杀了你老师的人!”
“无论他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