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还是我的头发,还是我的头发让身边经过的人侧目,甚至已经听到了有人的窃窃私语。</p>
没关系,已经无所谓。</p>
背包里差不多十几顶帽子,各种各样的帽子。手术以后,我接受最多的礼物恐怕就是帽子,各种颜色,各种款式风格。可是我不想带,因为没有一款适合我现在的心情,我已经不需要掩饰,不需要遮挡。</p>
街对面是一家小小的药店,牌匾上写着二十四小时营业。</p>
远远的,看到两三个店员在里面忙碌,迎来送往。顾客出出进进,没有人注意到在对面还有我在关注着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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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去年,当我和爸爸游走在这个小城市的时候,半夜突发头痛。恶作剧一样,带来的所有高贵的止痛药都失去了它们应该发挥的作用。翻遍了行李箱,也没有找到那种对我立竿见影却一直被禁止长期服用的药。</p>
大半夜,他是怎么找到这家距离宾馆三条街的小药店,以他的英文水平,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样语无伦次的跟店员解释那种来自于中国,几毛钱一片的,能缓解他女儿痛苦的止痛药,我想,当时药店的店员也被他搞的很头痛吧。我只知道,最后是他打越洋电话给妈妈,让妈妈跟店员通话才成功买回,虽然不是来自于中国生产。</p>
我只知道,当时的他已经被确诊是肝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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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我不想动。浑身酸痛,发着高烧。</p>
也许我应该站起来,穿过这条马路,去对面买点药。或者只是进去转转,装作买药的样子进去转转。推开他曾经推开的玻璃门,在他曾经站过的柜台前站站,触碰一下他曾经依靠过的药柜,在他踩过的瓷砖上面轻轻的走过,就像他当初进来的时候一步就迈过去,然后又匆匆的离开。可是,我不想动。</p>
药店里,依旧有人离开有人进来,还有人在询问着什么。不知道他们身上都有一些什么样的故事,又是为了谁才会走进这家药店,是父母还是爱人,自己或者是朋友,为了女儿的又有多少人呢?</p>
店员还会不会记得去年那个因为关心女儿,大半夜来买药,不太好沟通的中国老人呢?如果他们还记得,也一定会说他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吧,也会说父亲永远是女儿的守护神,也会羡慕我吧! </p>
记不清了,第二天我俩背着背包,站在这家药店门前,他描述当时是怎么买药时候的话。只记得阳光下,他眉飞色舞,一副老爸很厉害,快夸夸我的样子。</p>
只记得,抬起头看见他泛白的胡茬和青色的不健康的脸。</p>
当时,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生病了吧,我一辈子像老牛一样健康的爸爸已经病入膏肓。他是用怎么样的坚决拒绝妈妈和哥哥的陪同,是用怎么样的毅力陪我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开开心心的度过了十天。他一定是想用最健康的状态陪我走最美的一程。他一定很痛,身体的,心理的。他也一定很不舍,可是他还是隐藏的那么深,深到我让我误以为他没事,还在傻傻的以为老爸还会陪我走很久很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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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斜的映在脸上,抬手,遮住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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