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元坝,一个偏僻的乡。山大沟深,交通不便。绝大部分都是坡地,农村人种庄稼都是牛耕刀割,一年的收成除了供给自家基本需要,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年终便没了多余的粮食。
一条河把这个乡几乎分成了两半,人家遍布山前山后,掩隐于树林之间或坐落于山头之上。世世代代在这里生存,感情是融入血液的。虽然也常听人说外面的世界怎么怎么不一样,可并没有多少人想去看看,因为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在大多数人眼里,这里的就是世界的,世界的也是这里的。
二娃就生长在这里的其中一条沟里的一个村,叫向阳村。其实一点都不向阳,相反,还阴湿,也许是人们对阳光的向往和期待才取了这么个名吧。
他父母生了两女一男,他最小。他初中毕业后基本不上坡干农活,什么割麦子掰包谷种荞麦都和他无关,乡街小卖铺却是他每天必去的地方。坐在铺子前面小木凳上喝着啤酒嚼着花生晒着太阳,好像从来就不去想想两个姐姐和父母此时正顶着太阳,挥汗如雨。他父亲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分家甚至要赶他出门什么恶毒的话都说过了,没有丝毫作用。五十几岁的父亲也想:要干大事要干大事,干去吧!要死要活随你了。哎,谁叫就这么一个儿呢。
二娃今天好像有正事要干,所以在家吃完饭给大姐吭了一声就约了同村二毛,张海平两个去街上了。平时这里人上街赶集都是背着背篼提着篮子徒步20里到街上,今天运气不错,刚出村口不远,就碰见鹞子平住着的严老四两口子赶着手扶拖拉机腾腾过来了。严老四是四川人,他具备四川人所有的闪光品质:勤劳,不怕吃苦,脑子还灵活。
两口子不但把庄稼务得漂漂亮亮,小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开始都是用背篼从各村收些鸡去街上买,现在还收些别的花椒木耳什么的,还买了拖拉机,这也算是资本增长了的标志吧。他有个女子,据说和二娃有点意思,但这个不可能,严老四绝对不允许自己女子和这么个二杆子搞对象的。
二娃下了拖拉机和二毛三个直奔杨树河坝。杨树河坝是离街道一千米左右的地方。河滩有颗据说几百年的老杨树,因此得名。杨树边有一很深的潭,据说有好几丈深,还淹死过人。
本地人用木板镶钉一些所谓的‘摇金门’,闲来无事就在这里取取表皮的沙子淘淘金,运气好也能搞个半克一克的。那也不少,当时的黄金价格是40元一克。
今天好像还有一个人,个子绝对过不了16米,头大腰粗,上嘴皮好像沾了一撮野草似的胡须,一说话左右直晃。半个脑袋几乎已经没毛了,看着像五十,其实只有四十岁。嗓门很大,底气很足,个子不高,开口压倒一切。
来到二娃身边,把过河时挽起的裤腿整理好后,操着四川话直冲二娃喊:搞求啥子吆,我在河那边转半天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二娃没这么客气过。二娃今天特意买了一包翡翠烟,说着话就递了上去。二娃显瘦,比这位高不了多少,但匀称的身材,和虽然花钱不多却得体的穿着,和这哥站在一起,要受看的多了。
不远处两个摇散门淘金的老汉嘴里叼着烟直往二娃这边瞟,二娃冲他们喊:看求哩看,好好摇你们的金。都一个大队的,经常见面。虽然都知道二娃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懒散成性,但人不坏,除了在初中刚毕业时和别人打过两次群架进过两次派出所之外,人还算不错。也讲道理,对人该叫啥叫啥,行动一点都不迟缓相反跟猴似的很精干。
回家的路上,二娃告诉二毛和张海平,刚才见的那个人大家都叫他秃头张,是那次他去县里同学介绍的老板,有钱,杀猪卖猪肉出身,现在是肉联厂厂长。他出钱,我们出工,挖金。二毛和张海平有些不解,挖金?自古不都是用木板钉个木床洗金吗?还能怎么挖?二娃告诉他们,四川人有一整套淘金的方法,沙里的黄金都是有金线的,他们可以按金线追,还能最大限度去取完某个地方所有的金子。
二毛和张海平虽然不知二娃所云为何物,但就二娃描绘的美好前景,他们已似乎看到了灿灿发光的金子在眼前流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