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不是禁忌职业,却是很遭人嫌弃的职业,因为要使用死去的人的尸体,不管过了几百年,这种亵渎尸体的行为,终究不会被世人接受。而泽赖特内成为外交城城主,完全靠的是自己的一张嘴,和运气。
偶然间蒂兰比夏斯王国的继承者威廉碰到了在练习傀儡魔法的泽赖特内,但没有苛责,没有嘲笑,反而是借着他的人际手段,将他抬为外交城城主,成为蒂兰比夏斯有史以来第一个高级魔法师的城主,所有的非议,威廉全部用蛮横的武力强行镇压,之后泽赖特内真的做出了外交城城主该做出的成绩,再也没有人反对。
但泽赖特内有点恃宠而骄了,跪在地上,听着欧朗尼亚读着威廉的逮捕文书,心里想要反抗,身体却无力。
威廉国王年级轻轻成功地用蛮力镇压所有暴乱,没有任何计谋,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泽赖特内完全看在眼里,他根本反抗不了,甚至现在跪在他面前还会浑身颤抖。
“知道怕了?”威廉解开他身上的束缚魔法,扶他起来,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我比较直接,不会走那些弯弯绕绕的路,所以才需要像你、欧朗尼亚、菲尼斯这样的人做城主,可是你这次让我失望了。”
失望……泽赖特内心中“咯噔”一响,浑身的神经紧绷起来,握着水杯的手再次颤动着。
“你们三个城主平时如何痛恨我,如果暗地里谋划造反,我都不在乎,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么。”
威廉停下来,盯着泽赖特内,见他不回答,追问着:“我在乎的是什么?嗯?”
“是奈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受到委屈呢?”
他害怕地回答不出来,威廉懒得听他回复,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回到座位上,说:“算了,我也不能一直用蛮力镇压你们,这次让我当个旁观者。所以,去给那个嚣张的菲尼斯,末兰城的近卫队队长山姆一点教训。”
“是。”泽赖特内恭敬地回答道,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控制,没有了恐惧。
幻系圣魔法师,可以催眠有自我意识的身体,也就是控制别人。泽赖特内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末兰城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威廉,大多数和威廉猜测的一样,山姆才是真正的末兰城城主,只是没想到菲尼斯这么残暴,如果替身有一点做的不好就直接杀掉,该说是完美主义者还是偏执症,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至于那些妨碍他做生意的人,威廉估计菲尼斯把这些人偷偷处置了,可没想到他把尸体埋在家门口,大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说菲尼斯自信没有人会因此来寻仇呢?
泽赖特内汇报完后,威廉在房间里踱步,菲尼斯从坐上城主的位置,杀了几千个妨碍他的人,实际上恐怕没那么多,如果他真的杀了几千个人,早就在民众中引起轩然大波,应该只有几百人,几百个傀儡和一个很久没有使用傀儡魔法的人,威廉有点拿不准,想和圣魔法师菲尼斯对抗,要五个泽赖特内,果然还是要用库多古。
威廉的想法和欧朗尼亚传达的完全是两回事,威廉想让泽赖特内骚扰菲尼斯,库多古做主力,但正如威廉所猜想的,三个城主表面上和他客客气气,哪个都想给他个下马威,所以欧朗尼亚传达到的是,让库多古去骚扰,泽赖特内做主力。
三个城主和国王互相算计,兹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库多古这次聪明了,不仅坑了国王的钱,还让他去偷山姆身上的种子,最好是三级种子,他一个人当然做不到,如果有奈姆的帮忙,便轻而易举,唯一的问题是,他和奈姆相当不对头,想不起来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了,感觉像是蒙兰斯和莫克科拉的关系,却又有点不同。
奈姆换了睡衣正准备睡觉,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本来想无视,余光中瞥见蝙蝠的小翅膀在锲而不舍地一直敲着窗户,只好披上外套放他进来,顺便带进来一丝寒气。奈姆搓搓胳膊,又爬回了床上,她知道她哥哥一定会派人来保护她,但没想到是兹。
“你不是应该暗地里保护吗?跑出来干嘛?”奈姆不满地盯着小男孩冷冰冰的脸。
“我要你帮我去偷山姆身上的三级种子,”兹用冷冰冰地语气回道,“我要你去见山姆。”
“诶,我有什么好处吗?”
“一万金,加上看一场免费的好戏。”
“成交,”奈姆两眼发光,拍拍手,“明天下午来拿种子。”
“这么快?”
“小事一桩,我药剂师不只是救人。”
兹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变回蝙蝠,最毒妇人心,抖抖翅膀飞走了。
等他走了以后,奈姆开始兴奋地翻着自己的小包裹,困意全无,早就想好好整整这个末兰城城主了,她又不傻,每次有什么重要决定,菲尼斯城主都要跟这个山姆商量一下,每次抢她的药品生意也是。而且这个山姆明明不是圣魔法师,却连三级藤蔓都能轻松通关,有着圣魔法师之名的菲尼斯城主,没有一次显露过自己的魔法。
兹来找山姆的茬正好验证了奈姆的想法,菲尼斯城主是替身,山姆才是菲尼斯,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每次见的菲尼斯城主,体形都有些细微的差别,虽然带着面具,模糊了声音,但她依然能听出区别。
而且她曾经看到过有人把尸体运出去,城堡中死了人怎么会一点消息没有。
一夜没睡的奈姆脸色有些差,满意地照着镜子,确认手里的药没有任何问题,躺在床上开始装病,奈姆生病那是多大的事,没一会就传到了菲尼斯城主的耳中,山姆对这件事不置可否,跟着城主一起来到了奈姆的房间,没说两句,奈姆就找了个理由把菲尼斯打发出去,和山姆单独在房间里。
一直在窗外监视的兹心里一揪,单独和山姆,性格残暴的危险男人在一起,万一出点什么事。
“在这种时期出事,奈姆大人,您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单独谈吗?”
“菲尼斯城主,别装了。”奈姆直起身子,倚靠在山姆放好的枕头上,“你什么时候才肯把我放出去?”
山姆和在窗外的兹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奈姆居然识破了菲尼斯,既然奈姆知道了,那估计看似蠢笨,实际上比谁都精明的国王应该也知道了,山姆露出安心地笑容,倒是让奈姆变得一头雾水。
“等威廉大人亲自来见我时,我会跟他好好谈、条、件。”
“哼,”奈姆突然笑了一下,掀开被子,靠近站在她床边的山姆,一手抚上他的脸,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恐怕没机会了,菲尼斯城主大人。”
话音刚落,山姆便倒了下去。
圣魔法师也抵不住药物的力量,奈姆心理得意,却没有表现出来,锁好门,急匆匆地翻着山姆的衣服,找到了专门装种子的袋子,选了一颗长得最丑的种子,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丢出窗外,兹吓了一跳,幸好反应快,才没有直接落地生根。确认兹已经离开后,奈姆装作很难受的样子,打开门,叫侍卫把山姆抬出去。
至于山姆昏倒的理由,奈姆一副也要晕倒的样子,拖着孱弱地身体,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便也昏了过去。
演戏还是女人会演,兹把种子安排妥善之后,回到窗边看着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奈姆,完全不知道自己来盯着她有什么意义,不过总比跟库多古、莫克科拉一起挖尸体要好得多。
之后的三四天,山姆以探病的理由来找过奈姆,全部被奈姆回绝,直到第五天,山姆再来的时候,里面的照顾奈姆的仆人却说,奈姆失踪了。暴怒之下的山姆,差点失手杀了两个仆人,终归是忍住了,命令城里的所有人去地毯式搜查奈姆。而奈姆在兹的帮助下,取代了现在扮演菲尼斯城主的女人,透过面具,像看杂耍一样,笑着看山姆焦急的样子。
而奈姆成为菲尼斯城主后的意外收获是,知道了山姆关女人的地方。
奈姆的意思是要把那些女人救出来,而兹本来是反对的,但突然想起来库多古似乎也想把这些人救出来,便同意了,救人当然要在大反派被缠住,情况混乱的时候救,只是他到时不能去帮库多古,不知道莫克科拉行不行。
和库多古说了他们的计划,库多古一口应允下来,表示身边有听话的宠物在保护他,完全不用担心,兹更担心了,但以库多古的应变能力,最多受点伤,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况且出了事,最心疼的还是库多古的老师莫克科拉,自我安慰着不会有事,安心地跟奈姆在城堡里待机。
到了和库多古约定好的时间,兹把埋起来一直抑制生长的三级种子,解开了魔法。菲尼斯还在焦虑奈姆的行踪时,一棵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整个城堡都在颤抖,吩咐菲尼斯城主在原地不要动,转头离开了房间,命令人们立刻查看情况。
查看什么情况,山姆看到藤蔓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他本属于他的种子,是最难攻略的一个藤蔓里取出来的种子,大意了。
山姆立即让城里的人疏散,而城里早已空无一人。
预谋。
与此同时,在城堡外出现了几十个走路姿势怪异的人,山姆站在高处看得清楚,是他以前杀死的人,是他命人埋在葬身坑里的尸体,在蒂兰比夏斯,能够操控尸体的,外交城城主泽赖特内。
“让这些尸体遇见人就炸好吗?目标不是只有山姆吗?”库多古蹲在离城堡不远处的房顶,看着惨叫的守卫们。
“没关系,威廉国王大人说,”泽赖特内抬起手,几十个尸体又出现在城堡外,“没有被劝离的人是山姆的亲信,是时候把他的羽毛修整一下了,不然会摔得更惨。”
“真是关爱下属的好国王啊!”
库多古和站在城堡外墙上的山姆正好对上眼神,站了起来,露出灿烂的笑容,用嘴型挑衅着:“来抓我啊!”
兹在里面看到山姆被成功勾引走,突然现形在几个看守奈姆的守卫身后,一巴掌拍晕。奈姆不满地摘下面具,嘀咕着还是自己的药时效比较长,万一兹的手劲不够大,醒了呢,比如她脚下的这个,吓得奈姆一脚踩了过去,彻底昏迷。
女人们被藏得位置相当隐蔽,若不是有和奈姆换身份的女人带路,他们怕是找不到老巢,门上有特殊的幻系魔法遮掩,还有强力的魔法保护屏障,但在兹面前都不是问题,左不过是不精通幻系的圣魔法师的不娴熟的魔法,三两下便打破了,里面的女人们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怜。
甚至……似乎有着对菲尼斯的绝对忠诚度。
兹回身掐住了带他们来的女人的脖子,渐渐失去力气的女人丢下了手里的刀,嘴角在蠕动。
“她嘴里有毒!”奈姆一把推开女人,女人嘴里的毒针落在了地上,“兹,离开这里,他们不是山姆培养的菲尼斯城主替代品,是死士,不是山姆杀了他们,是自杀。”
兹突然意识到了危险性,拉着奈姆转头想跑,门却死死地关了起来,几个女人挡在门前,念着咒语,身后的其他女人则拿出了武器,一步步靠近他们。
“兹,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我想过的只是他们不会跟咱们走,但没想到他们会关起门来想要杀咱们。”
“你有应对方案吗?”
兹慢慢转到奈姆的背后,盯着门口的女人,有些不甘地说:“没有。”
“被幻术彻底洗脑的人是没得救的,所以,别想着救她们,保护好我,我的火系大魔法可以解决一切。”
“好。”
另一边,库多古和山姆再一次见面,不是交易的双方,是仇视的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