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在一定程度上是安全了,可是林府却在这一刻陷入了更深的麻烦之中。大厅上,林少清和周永常在红色的喜字两旁呆坐着,他们的夫人各坐一边,也是静坐无语,两边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盼着有人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空气。
出了这样的事林氏夫妇自然是理曲词穷,在周氏夫妇面前简直就是羞愧难当。厅堂上这大大的喜字红的耀眼让人都没法睁开眼睛去看它,这究是怎么一种讽刺呀,周永常将一肚子的怒火压在心里,他要看看林少清究竟要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婉如静坐了良久,她知道事情一定是一触即发,周氏夫妇今天是非要一个结果不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在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的,可是如今柳若连个人影都没有要怎么才能平息这场尴尬的婚事呢?她想着扭头看了一眼林少清,丈夫此的的表情相当难看,脸色铁青,眼睛中有她从未见过的愤怒。“柳若呀,柳若,这次可是闯大祸了!”她担心的蹙了一下娥眉。
恍恍惚惚的睡了半个上午,将近中午的时候林柳若终于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发现若天正紧张的看着他。“哥”她无力的叫了一声若天,在水里折腾的那一会儿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了。“你总算是醒了,把我担心死了!现在好点没有?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若天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问着,仿佛有无数个关心无数个照顾在等待着柳若的选择。“我不想吃,我还想睡。”柳若挪了一下脑袋眼睛又模模糊糊地闭上了。“柳若,柳若,不能睡快起来,你都睡了半天,再睡下去会睡出病来的,来,听话,快起来,吃点东西你就会好了!”若天看柳若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急忙摇着柳若的胳膊,“别睡了,来,听哥的话快起来!”柳若死活都不愿意起来,她一个劲地赖着往床上躺就是不愿动一下。无奈若天不停地叫着拉着她渐渐有了点意识才从躺的姿势变为坐的样子。不过她还是半睡半醒的样子,若天连忙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起一碗细火粥边哄带骗的让她睁开眼睛喝了几口,可是没吃多少她又躺下睡了。没办法朱若天只好由她睡了,他放下瓷碗走到了一边,他的书童就站在那。“你在这儿看着,我先去换件干的衣服,等一会儿就来。”若天小声说道。
红红的嫁衣,红红的纬帐,红红的蜡烛,周子言无语地坐在喜床上,他手里拿着原本属于新娘子的红头帕。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就这样豪不留情的离开,周子言的心里有着莫名的难过与委屈。都这么喜欢她了,她还想怎么样?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尊严、面子、虚荣,什么都没有了。
林柳若呀,林柳若,你要怎么样才能顺着命运的步伐走呢,你为什么总要和自己的命运背道而驰呢?即然有人已经为你铺平了路选好了该走的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照着走下去呢?难道非要弄的不可收拾时才知道悔改吗?
周子言的心被重重的戳了一下,他的心好凉,凉的他都觉得心痛。明明是好好的,怎么会变的这么快,他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他也确实是被抛弃了呀,新婚之夜新娘子居然不见了,这在外人眼里会是怎样的一个笑话?他想都不敢想以后该怎样出去见人,现在他惟一的感觉就是心痛,痛的不想说一个字,讲一句话。
门“吱”的一下响了,金色的光线从外面照了进了,屋子稍稍有点亮了,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哥”轻轻的呼唤声使周子言扭头看了来人一眼。“有什么事吗?”他疲惫的问了一句。周子怡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眼睛里闪烁的是忧虑的光芒,第一次见到哥哥的失落,第一次感到哥哥的孤单,她的心有点害怕。望着哥哥凄楚的双眼,她不忍的说出了她该说的话。“父亲和母亲去林府了!”“什么?”周子言惊的叫了一句,他震惊的着着周子怡那有些担心的眼神,心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他的确怪她,他恨她为什么会这样的将他置于如此不堪的地步但是他不希望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不希望给柳若造成太大的麻烦,他更不希望在柳若的心中留下什么伤害。
昭颖、昭毓站在了客厅上,她们回报了寻找的结果。“老爷,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呀!”柳若的奶娘在一旁轻声说道。林少清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奶娘知意的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这件事她是不能够干涉的。“老爷——”史耿明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可当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另一边的周氏夫妻。他把要说的话给打住了,林少清看了一眼周永常,“怎么样了,说罢,那个不孝女找到没有?”说道不孝女三字时他的语气特别的重,仿佛恨不得此刻就抓到柳若把她给好好的揍一顿方才解他心中的怨气。
“下人们在南面集市上看到了小姐,可是没有追到。”
听完史耿明的回话,婉如突然松了一口气,而林少清却是将放在椅子上的手攥了又攥。“这个逆子!”他真的是气坏了。
周永常不屑地听完了史管家的话,不管今天林柳若能不能回来,他都要一个说法。看着林少清的表情他依旧不言不语,他知道有时候不说比说还要有效。然而此刻的周夫人却再也无忍耐下去了,她傲慢的走到了厅堂的中央,但是当她开口时语气却是那么的平和,不仔细听她话中的深意还以为她是在和人闲话家常,从这一点看来周府的夫人却是一个绝顶的聪明人。“林老爷,林夫人,实际上今天有没有柳若在场都不重要,只要今天能有一个说法就行了,我想就用不着找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理的人总是要比没理的人更理直气壮一些,林少清听了这番软硬兼施的话更是气上加气,他将胳膊往胸前移了移,眼睛直视正前方。“是吗,周夫人世这话的意思是今天林某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罢休了?”
“这话可是林老爷您自己说的,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意思,林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我决对相信林老爷您的为人,但是出了这样子的事您总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吧,周府虽不是什么名门旺族,但是在北京城这个地方也还算是有点名气的。白天刚娶进门的新娘子晚上却无影无踪了,您说这传出去周家人要糟多大的罪。不是我们逼林府,实在是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次说话周夫的语气相对柔和了一点,但话中那咄咄逼的气势丝毫没有减弱,而在林少清看来好像还增了不少。
理上输了大半,气势上又失了一半,看来林少清这半是不好过了,他是一个爽快的人,本来就不熟谙这复杂的人情事故,再加上周夫人又是这么一个精明的能人林少清只是有话说不出。就在林少清怒而不能言的时候,婉如开了口,“诚如周夫人刚才所说林家在京城也是名门富户,你也相信我家老爷的为人,那么就请夫人再次相信林府,给我们一点时间。等找到孩子后我们一定会把她送回去,给周府一个明确的交待。您看如何?”婉如再次显示了她温柔的性情,她从一个母亲的角度给周夫人提了这么一个不容拒绝的请求。
“林夫人认为我们还会要这门亲事吗?”周永常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他这一开口让所有的人包括周夫人在内都惊了。
林少清和婉如是为了能让柳若避难才刚好要了这门亲事,如若柳若嫁不过去那是万万不成的;而周夫人虽然此刻非要个结果但也从未动过要退婚的念头,丈夫的一句委实让她吃了一惊。
“要,当然要!”一个急促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众人都抬头向外看去,原来是周子言闯了进来。他快步走到两家的长辈面前,又出于礼节地给林氏夫妇作了揖,然后他郑重的说道:“两位请放宽心,这门亲事是不会退的,在柳若回来之前我是不会写休书的,请放心。”说罢他又面对自己的父母以一种更为诚恳急切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孩儿不孝让二老操心了,但是也请站在儿子的角度想一想,我现在只是想尽快见到她,让她给我一个交代,所以在她回来以前就请暂时还把她当成是已和儿子拜了天地的儿媳吧!”,本以为可以把话顺顺利利的说完可是当周子言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已经哽咽的无法再说下去,而且他的表情也已经无法描述了,因为那张俊俏的脸上饱含了太多的情感。失望,痛心,无奈,执著,坚定早已混合在他的心里,显在他的脸上,刻在他的睛里,溶进他的话里。
“你-”周永常听完儿子的话早已气的说不出话来,在这么多人面前显示周家人的无能和懦弱他真的无法接受,“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要丢尽我周永常的脸你才肯罢休?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巨大的拍击声突然在林宅的大厅上响起,厅内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他们不禁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看见周永常的左手刚刚落在漆木的雕椅上,周夫人也急了,她急忙过去拉着丈夫的胳膊,“这不比周府想怎么发火都可以,你在这里让孩子已后怎么出去见人?”“不要跟我讲这个,生出这么一个大逆不道、没半点出息的儿子我周永常这辈子是白活了,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么一个和你八字不和的人!当初你说想娶她,我就想八字不和没什么,我周永常这辈子不信鬼神,后来我也没有因为你没有考科举不能成亲,不顾全族人的反对办了这婚事,现在好了,人一夜之间不见了,你又要我不追究,你说你还想要我做什么?是不是等到哪一天还要我给你下跪不成?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周永常用手狠狠的指着周子言,他把心中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儿子的身上,恨铁不成钢的这句老话相信在此应该有点体现了,把所有的疼爱给了他,把最大的宽容留给了他,换来的却是这辈子从未经过的羞辱,这教他如何不怪,如何不痛?
被完全的否定,被完全的抛弃,周子言的心如被千人万人在揪着,一点点地被撕扯,一点点地被破坏,他没有了一点可以自立的理由,是的,他不配存在,他没资格去要求,他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请求,他是错的始终都是错的,他不该坚持自己的心,他不应该伤害父母的心。他好愧,他好悔呀!
周子言深深地低下头,他不停地在口中说着对不起三个字,对不起但还是请原谅,周子言跪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对不起,还不快起来?”周夫人拉着他不停地看着周永常的脸色,她真怕老爷会做出什么事来。
眼看着里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周子怡心急如焚。早就料到哥哥来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但是看着哥哥在里面又是跪又是被无情的责骂她还是忍不住,她无法想像一个拥有十分优越感的人在经受这通痛骂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完全被否定,完全被放弃,在门外的她似乎都能从那话语中感觉到,更何况是身临其境的他?此刻的周子怡似乎比周子言痛的更深,她体会得到哥哥的心情,她更能明白哥哥的感觉,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分分地过着,阳光照射客厅旁的花影从里面绕到了外面在碧青的石板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周子怡闻到了空气中略微有些清冷的味道,她知道比这更冷的是里面,她不能再等下去了,这般无终的冷战只会是越打越痛苦,越打越寒心。她重新看了看眼前的情形,深吸一口气抬起左脚踏了进去。
当深陷绝境的人在最后一刻得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时,他那充斥心头的被拯救的感觉我们称之为“绝处逢生”的幸福,虽然周子怡此刻的情形并没有绝境般的严重但是当她背后的那一声呼喊传来时她的确是有那种绝处逢生的快乐,终于来了!她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安静呢?”万靖依突然出现在大厅上,所有人都急忙上前行礼,周子言也被迫暂时站了起来。“这么巧呀,刚结亲的两家都在,我还以为我来不会有多少人,柳若那丫头一定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到周府去了呢!”
“公主您说笑了!”婉如笑着应了万靖依一句,但是从她那勉强的笑容中万靖依不难看出他们刚才所受的责难。其它的人在婉如勉强的一笑之后也跟着笑了笑,也许在场的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周子言却明显的发现厅里的气氛已不似先前那般尴尬了。“咦,柳若呢,不会是刚做了新嫁娘害羞不敢出来见我了吧!”万靖依在首座坐下后很似很随意的问道。“这——”婉如的话没有说出口,她看了看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周氏夫妇,头抬起来又轻低了下去。万靖依平静的望了望眼前的众人,他们各个都是俯着身子不说一句话。她放下了手的茶杯脸一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既然没有人说那就让我来说吧,现在与此事无关的人先退下。”史耿明听到话后即刻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万靖依看着仆人的退去,顿了一下又接上了刚才的话:“现在就由我来告诉大家柳若去了哪里?她不过是去玩了,等玩够了自然会回来。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满城去找,柳若从小就是我在楼天阁的学伴,我相信她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深衣夜离开的。柳若怕黑这林府所有的人都知道,要不然林老爷也不会给她建一座晗楼。一个这么怕黑的人会选择在深夜逃婚,当然我们先把其它的原因除外,应该是她自己有什么想法——”万靖依说到这里刻意的望了一眼周子言,周子言也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他的眼神中还是有些不舍。“是家务事,自然是我这外人管不了的事情,但是我想请周府可否先忍耐一下等柳若回来了,再解决,当然还是要按周府的规矩办事,所以请你们不要急,将来是休是留全由你们,今天就请给晚辈一个面子吧!”
万靖依的话带来是整个大厅的静默,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现着不同的表情,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万靖依在等待中也有点胆怯,毕竟这件事不是小的让她一句就可以解决,柳若这次闯的祸可真是够大的,她这个皇上亲认的义女恐怕是没能力了!然而在众人面前的万靖依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心和忧虑表现出来,相反她正在用孩童般的眼光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而对面的周永常早在万靖依的话语中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不容拒绝的压力,所以当万靖依的眼光落到他身上时他心中的怒火似比刚才更高了。他这一生不怕天、不怕地最恨的便是那些个尸位素餐的权势,如今万靖依妄想用自己单薄的力量来压制住他,这是断断不能允许的。但是一想到眼前的情况他又不得不思虑,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再发展下去肯定会是不可收拾,周家已经丢尽了人,子言又是这么个执拗的孩子再逼下去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怎么办?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认了?周永常在短短一刻间想了他这辈子从未想过的问题。为儿子,为面子?他真没想到一生坦荡的他在这里居然要为儿子做出选择,他看了一眼左边的周子言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送走周氏夫妇,万靖依和周子言走在林府的花径上,万靖依不时的看一眼周子言,她很想知道是什么使得这个谈笑风声的书生变得如此多情。俩个人走着路边栽植的杨柳在风的吹拂下将满树的白絮抛了下来.万靖依抬头看着觉得是天下了雪,
“很像雪花,是不是?”她停在一棵杨树边,用手接住一团白色的飞絮轻轻说道。周子言应声笑了一下,“是,不过冬天就要到了,真正的雪花也会来的。”“是吗?那你期盼刺骨的冬天吗?”万靖依有些俏皮的看着周子言,喜欢飘雪的人不一定会同样的喜欢相伴而来的严寒。“不知道,没有寒冷就没有那漫天的雪花,而又因为寒冷大地上没有了千姿百态花儿。”“说的也是,同样被命名为花但却不能同时开放想来的确有点可惜。但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有没有想过让这两种本不能一起开放的花儿同时绽放呢?”“想过,不过都是儿时的谬想,那时候想着一定要种出一棵在雪天开放的花,为了这个我冬天的时候还在房间里养过花呢!不过后来长大才知道世上真的有一种在雪天生长的花,叫天山雪莲。”周子言想起儿时的“丑事”来不禁摇头笑了。
“那你觉不觉得现在就是在种这样的一种花吗?”万靖依的手中已接了一大把的絮儿,她把手放在了周子言的面前。
这一簇簇的柳絮或许代表的就是林柳若,这一片片飞舞的絮儿或许象征的正是林柳若的漫自飞舞,自由自在,她是关不住也留不住的.
周子言当然明白她所指的花是什么,不过他没有说话,其实他很想说的,很想争的,他不信,他不信玉仲儿是留不住的,他不要万靖依来教.可是此刻的他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份力气了!
俩个人又走了一小段的路,周子言开了口:“此事非彼事,如何相提并论?”周子言望着前方曲曲幽幽的小径轻声叹道。
“不后悔吗?”万靖依只轻轻问了这一句,因为她知道多说必定无意,她能体会到周子言的心情,但是她真的无能为力.其实让她说句心里话,面对周子言这份有些浓的化不开的情,她还有点嫉妒,不过也有点落寞,林柳若真的很幸福,只是不知她的幸福又在哪里?
风继续吹着惨淡的枝叶还不时的在地上打起一个又一个的旋,周子言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这风中响起来了。“无所谓后悔不后悔,只是想忠于自己的心,我的心没有放开,我又怎能放手,只是不想后悔才这么做的,我不想在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会有什么遗憾!”他如实回答了万靖依的问题,然而这个回答却深深的振动了万靖依的心。
是的忠于自己的心,忠于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没有束缚,不要约束,原原本本的把自己展现在世人的面前,不是虚伪的面具而是最最真实的情怀,这不正是她万靖依一直想要的吗?
她不要伪装,她要最真实的自己,她不要把不开心装成开心,她不要把不幸福装成幸福,她不要把喜欢装成不喜欢,她不要把爱装成不爱;她不要压抑,她要内心深处最大的自由!---
和万靖依谈了那么久了的心,周子言开始审视起自己来,这样值得吗?为了她居然连身份地位都不顾,这样是不是太不该?读的是圣贤书,行的是圣人事吗?他摇头笑了笑,身边是喧闹的街市他看着一个又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太多的思虑再加上一夜的未眠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疲惫,慢吞吞地走着,每跨出一个步子对他来说都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他好累、真的好累,如果不是在街上他肯定会倒下来随便找个地睡上一觉。于是此刻的他什么都不再顾,不再考虑,只是一步又一步朝家的那扇门走去。
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林柳若被逼着去成亲,不知道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总之她很害怕,她拼命的想逃可身边所有的人都拦着她,父亲母亲,哥哥,昭颖,昭毓,靖依,黄古,甚至还有最疼自己的奶娘,所有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大堆人都在催她穿新娘的衣服出去成亲,林柳若好怕,好怕,都不要她不管她不帮她了,她一个人孤立无援,一个人在苦苦挣扎着然而就在最后的一刻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双大手来,这双手握着她,她能感觉到那手心的温度,她的心在瞬间充满了温暖,好温暖的一双手,温暖的让躺在床上的林柳若慢慢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她知道是哥哥把她救了上来,她也知道哥哥不让她睡觉,可她就是不想说一句话。
若天看到柳若睁开了眼睛,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总算是醒了"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若天拉着柳若的手一个劲的问,而柳若却默不做声,若天问到最后一句时她才慢慢动了一下眼睛,因为她看到了哥哥紧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应该就是这个温度,就是这种感觉吧,林柳若的心突然动了一下,若是能有到个像哥哥一样的人那该多好呀!可惜他是自己的哥哥柳若偷偷地想着自己的梦,"如果梦能验证现实的话,那哥哥-"她立马打消了自己荒唐的想法,就算不是亲哥哥也不能这样想呀,这样是不好的,是不被父母允许的好在柳若也没把这个看的太重,她呆了一会儿便彻底清醒过来开始冲着若天叫饿了,她真的是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若天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她并没有被饿多久,不一会儿她吃的连胃都撑不住了幸好她那件弄湿的衣服被烘干了,她才能够提出要下船散散步的要求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散步,她想要把事情给哥哥说一下,希望哥哥能帮她若天命人把船靠在了临山的岸边休息,然后便是带着柳若走了下来,不过商团的护卫还是在进行着警戒工作,这是林少清特意的嘱托
小山上的树木很多,远远望去却也似某处的名山风情,夕阳斜铺在水面上,粼粼的波光不停的摇晃着,在宽阔的河面上明显的划出两种不同的颜色与阳光近的便成澄澄的金黄色,而远的则成了的淡淡的鹅黄柳若走在若天的前面,虽然她有些倦意但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她希望自己能够在一个轻松的环境里把自己所做的事说给哥哥听,柳若踩着一个又一个凸起的石头,两只脚在荒草中间不停地晃来晃去,其实她觉得这样很像小孩子,很好玩若天跟在后面一个劲的要她小心可越是这样,她反倒是越玩起来,动作越来越吓人,有一下差点就要倒了柳若一直在想要怎么样开口说才合适,每次她看着若天想要开口时却不知总道要怎么说了,她害怕,不知道坦白后结果会怎么样,是好还是坏,是凶不是吉而若天陪她下来玩也并不是没有目地的,他也很想知道柳若为什么会掉到水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并不似柳若那样着急,他等着柳若亲口告诉他原因
两个人似兄妹般地玩耍着,可每个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简单的散步也就这样成了一场心理战的过程,若天不问柳若,而柳若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你等我也等,你不问我也不说,足足耗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柳若忍不住了,她战战兢兢地把逃婚事说给了若天,她不停地看着若天的脸,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这样的担心也的确是发生了,若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她知道大祸临头了,看来她真的是,的的确确是犯了天大的错误,她拼命地低下头等待着她最后的结果。
手中的蝴蝶簪掉在了地上,并在石头上弄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若天的心跟着有一种紧张的感觉,不该这么做,不该!他急忙拉着柳若的手要往船上走,他跟本就没有想到柳若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她是害怕还是恐惧,是惊惊慌还是手足无措?他什么都没想甚到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柳若的表情,于是他说出了下面的话,"柳若,你是在做什么知道你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吗逃婚,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不想嫁也得听父母的安辈,太荒唐了,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样一来,你,林家,子言,周府都将十分难堪,柳若这次你可真是闯大祸了!走,快跟我回去!"
若天有些过激的行为昭示着柳若犯的这个错误的严重性,她好害怕,好害怕,她发现在这个世上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没人会帮她,没有会了解她,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没有在意她,没有人会知道她真正想要的,她好孤独,好可怜。所以当若天拉着她的手要她回去时她失声大叫道:"不,我不回去,哥,我不回去!"回去以后怎么办呢她越来越害怕,她不想看到父母失望的表情,不想看到子言痛苦的眼神,她承担不起这份负疚感,她承受一起这份化不开的情!“哥,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求你别带我回去,好吗?”她拉着若天的胳膊哀求道,可若天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还是一个劲地拽着她,“快跟我回去,别在这里胡闹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快放开我,放开我,我的事不用你来管,你快放手,我讨厌你,你放手呀!”柳若使劲地往后松着若天的手,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才能让若天放手,她真是太急太害怕了,而若天在她说完这句话时猛得丢开了她的手,“你想干什么?想让人家说你不知礼仪廉耻吗?想让老爷夫人颜面尽失吗?柳若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要多为别人想想,好吗?”若天的脸因为这句比较重的话而涨的通红,他很不客气的给柳若上了一课,柳若听了这话一下子呆了,她自私?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怎么会这样,她成了一个自私的人,而她自已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人呀!说这句话是自己的哥哥,她说的一定没错,看来她从来都没有被人喜欢过,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以前那些开心都是她自以为是才得来的!“不,我不回去!别让我回去行不行,我好怕呀!”柳若跑过去拉着若天的手哀求道。若天看着她表情心不由得痛了起来。
远处茫茫的林道迤逦开来,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落日仅存的一点点余辉在这里泛起团团雾气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哒哒的马蹄声将在枯树上栖息的乌鸦惊得飞向林子深处,一批马队出现在了林道的中央,这群人统统黑衣蒙面,眼睛中不约而同的都透着逼人的杀气。为首那位挥手示意停下,他扭头对着后面的人命令道:“目标就在前方,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都听明白了没?”冰冷的话语中带着刺骨着寒意让人不由得一颤,可他身后的人只是答了一声:“是”这也许就是统治者所谓的执行力吧!没有半点异意,只有无条件的服从.“出发!”号令一出马队奔腾而去溅起尘埃无数。
林柳若紧紧抓着朱若的手,她是真的害怕,真的不要回去."为什么不回去?既然敢跑出来就要回去,犯了错就要去认错,柳若一定要回去!"若天怒吼道.
"不,哥,我不要回去,求你,哥,我不要这么早地嫁人,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们!哥,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要回去!"此刻的林柳若除了求一外什么都不知道做了,是的若天的反应已经让她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巨大恐惧感侵占了她的头脑,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该怎么为,到底要怎么做呀,天啊,林柳若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呀,她后悔,她恨自己可是现在她又能做些什么呢?若天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希望.她能够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快要让人窒息的味道,她的手脚发凉,而握着若天的那只手早已经渗出了汗,湿湿的,若天都能感觉到这种紧张,但是他无能为力,因为错的是她,他既不能替她受过也不能为她开脱所以只能让她回去面对.然而在潜意识中若天有一种为人兄长的自私感,哥哥就应该指责那妹妹的错误行为,就应该让她主动承认错误并受到惩罚.
"不要再闹了,柳若,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你这样做只会让林家在京城颜面扫地呀!就算你不想着这些,你也为你自己想想,柳若,不管你有多么的不愿意这都是老爷夫人的意思,自古至今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柳若,你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为了,柳若,回去吧,你这样是在胡闹,是在拿自己的一辈子在开玩笑!"
"不,我没有开玩笑,我不想我的一生就这样子结束了,我不要这样的生活,哥,我梦想的未来不是这样子的,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嫁,我不要像其她女孩子一样这一生都这么平淡庸碌地过着,我不要把我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我一定要改变我的命运,我不要什么三从四德呀,哥哥,我想我的人生我自己来做主,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哥---"柳若拽着若天的胳膊拼命叫着,他是她的哥,他应该了解她心中的想法,她只不过是想独立一点,自主一点而已,为什么会招来那么多的问题,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到了她这里就变得这么复杂,她不明白,难道她真的错了?怎么办呀,怎么办,林柳若真的快受不住了,是不是这样的想法都是错的?不知道,不知道--
"你--"若天望着柳若半天说不出话来,要他怎么说,柳若的脾气他知道,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的心中会有这样的念头:独立,不要束缚,他怎么会有这种无端的想法?她从出生到现在哪一天不是在靠着别人活着,她怎么可以这么想法,"荒唐,什么不在三从四德?什么不要人来管,你是不是和查尔斯一起呆的太久了,怎么会跑出这么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来,三从四德那是从古至今女子应守的准则,你怎么可以说不要,有人管束那是在教你如何立人立行,你又怎么可以不要?你简直要气死我了!"若天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林柳若,她怎么就变得这么糊涂了,这些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要别人来控制我,我不别人来干涉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我要自己来选择,对也好错也罢,我自己会承担,我就是不要别人来管!"
"糊涂,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柳若,你平时读的圣人书都哪里去了?"
"我--,我不用你管!"柳若一下子憋的说不出话来了,当着若天的面说出那么多连她自己都觉得自私的话,她真的是底气不足,再加上她是真的好害怕呀!
"你---"若天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得旁边有人急呼:"少爷,小心!"他急忙转身却看到一支利箭正朝着他和柳若飞来,他连忙抱着柳若跳开,而这支箭也被随行的护卫用刀给截了下来,他和柳若迅速被家丁护了起来,而几乎同时他也发现自已被一帮黑衣人包围了."又来了!"他低声说道,柳若听得这句觉得好奇怪,虽然她还没弄清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几次三翻的与在下过不去?"若天抬头厉声问道.这种偷袭暗算的行为他早已受够了,然而他的问话没有得到对方只字片语的回答,于是残阳下,人类伟大而又悲惨的一幕再次上演了,杀气弥漫在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让柳若心惊胆战,黑衣人明显的是冲着若天来的,他们几乎同时都冲了过来,挡在若天的前面的护卫一个个地倒下了,剩下的几个还在拼死地保卫主子的安全,为什么会有这么惨烈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人与人之间难道没有平等和友爱吗?杀戮,几千年了人类从未停止过对同的残酷血腥,利益,人类竟相追逐的终古目标,而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又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利益的脚下,死在了杀戮的硝烟中,人的生命在一定程度上似乎真的没有利益值钱,我善良,伟大而又自私的人类呀,你的灵魂被扭曲成了何等模样,你仅有一次的生命就那么值得浪费吗?
乱草横飞,鲜血四溅,若天的衣服上已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他为了保护柳若左臂被对手划伤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窜进他的心头,此刻的他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柳若真的是让他很操心,虽然柳若以学过一点武功但是她就是不敢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她从不知死为何物,打斗的场面又是如何?她只能凑合的躲在若天的后面偶尔帮个忙罢了.忽然有一黑衣人拿剑俯空刺来,若天举剑相迎,两剑对峙在萧瑟的半空中,然而正在这时又有一黑人从侧面袭来,他手持的长剑几欲刺中若天的背部,柳若在这时看到了,慌乱中她大叫了一声"哥",便用自已的身体挡了过去,这支剑不偏不斜地刺进了她的右臂背肩,在这瞬间她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疼痛,只是觉得有一个凉凉的东西扎了进去,然而紧接着便是刺骨的疼痛,他被若天抱在怀里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夜幕渐渐降临了大地,它挥动着自己有力的双臂向尽情世人展示着它的无穷魅力与邪恶.是的,它很强大,大的能将世间的丑陋与肮脏统统掩盖去了.在这片小山谷中撕斗的人们要这夜雾中渐渐消失渐渐少去直至最后的不见踪影,若天在护卫的帮助下带着柳若逃了出来,他一路骑着快马向京城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