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言从后门偷偷溜进夏府,雪碧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时。
“我的好小姐啊,你终于回来了。可急死我了。”雪碧的声音居然带着几分哭腔,小脸上全是担心。
难道爹爹和娘亲回来后,发现她又偷溜出去玩,大发雷霆了?
“哭什么?爹爹罚你,自有我帮你担着;而爹爹罚我呢,自有娘亲帮我拦着。”夏无言好心安慰道。这个雪碧整天大惊小怪。
“小姐,相爷和夫人还没回府。是少爷,少爷找你!少爷怪我没看好你,要赶我出府去……哇……”说到这里,雪碧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不想出夏府,不想离开小姐。
夏无言拍拍雪碧,道,“无量哥哥就会吓唬人,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把你赶出去的。他人呢?”果真是无良哥哥,就知道吓唬她的小婢女。
“少爷在相爷书房里,要我通知小姐,回来后立刻去见他……”
“知道啦!”没等雪碧话说完,夏无言就朝书房开心地奔去。
“小姐……”她话还没说完啊,少爷那里有贵客在……
夏府书房,灯火明亮。
“砰!”夏无言一阵旋风似的推开房门,闯进书房,开心地喊道,“无量哥哥!”不知道自己的无良哥哥这么晚了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书房内的人一愣。
夏无言这才看清,她家的书房里不止是夏无量,还有风迟,还有……bt太子。而且bt太子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今夜乞巧节,看来你似乎玩的很开心。”坐在主座的齐阗轩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语气也没有一贯的宠溺,而是深沉莫辨。
夏无言弄不清楚状况,看看自己的无良哥哥,夏无量却“咳咳!”几声,撇过头去。再望望风迟,风迟对她使了个“自己小心”的眼色。
“bt轩,你装什么深沉啊?兴师问罪吗?”搞什么啊?她不就溜出去玩了吗?这算不得什么大过失吧?有必要这样吗?
“无言,不得对太子无礼。你可知我们等了你多久,你这么晚才回府,我们有多担心……”风迟觉得自己被夏无言彻底打败,她难道看不出来太子的脸色很差劲吗?
然而,她的话却被齐阗轩一个手势打断。
夏无量觉得气氛似乎不对劲,便拉拉自己身边的风迟,示意他们先出去,免得被殃及池鱼。风迟想想,便和夏无量一起退出书房。
齐阗轩依旧坐在那里不动,“脸上也没有脂粉,见谁了?”凤眸一斜,遗传自姚皇后天生迫人的气势便顷刻散发出来。一直以来齐阗轩对夏无言多是宠溺容让,少有这样严肃迫人的情景。
夏无言一时被镇住,竟不知如何答话,“没……没见什么人……”有些支支吾吾,不敢将见到游林的事说出。这个bt轩搞什么鬼啊!怎么突然这么吓人?她貌似最近没得罪他吧。
“哦?”齐阗轩慢慢站起来,走近夏无言身边,伸手拔下秀发间那根扎眼的乌木钗,“孤从未见你戴过此物,哪里来的?”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中的钗,却在摩挲到月桂树纹时,眸中一紧,气势更为迫人。
夏无言见情势不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书房外守着的风迟闻声刚要闯进去,却被夏无量拦住,并对着她摇摇头,暗示最好不要进去。风迟只得将心中的疑问与冲动按捺住。
“你问我见了谁?我还能去见谁!我原本打算去明月楼找你,可是在路上被张大彪截住,要不是游林救了我,这会我就被张大彪绑回去了。你还问我去见谁?哇!……”夏无言哭的梨花带雨,白净的小脸挂满泪水,一双水眸似怨以恨般看着齐阗轩,好不可怜。
齐阗轩在听见她去明月楼想找自己时,怒气消散,却在听到张大彪之事时心中怒气又陡然暴骤,“放肆!”气势狠厉慑人。
夏无言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气,终于将矛盾转换出去了,看来她娘亲的这招“哭”对于男人真是百试不爽啊。“张大彪说他是皇亲国戚,要娶我做妾,保我一世荣华富贵……”她哽咽着,继续火上浇油。
齐阗轩冷笑道,“孤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亲戚?凭他也配?京都城乃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横行至此,看来京都府尹该换人了。”居然妄想无言做妾?只要想到张大彪那淫邪的眼神打量夏无言,齐阗轩就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不要哭了。”齐阗轩软下声来哄道,凤眼中有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惜,“你可知道,本想喊你一起去城楼看烟花,却一直等你到这个时辰,我能不生气吗?”是啊,只是想到她可能在乞巧节去见某人,他就按捺不住心中怒气。特别是刚刚见她戴着乌木钗,开心地进来,心中怒气就更甚。
“这乌木钗是游林送的吧?”口气又生硬起来。
“是啊。”夏无言似乎没有感觉到齐阗轩的不对劲。
“哼!”他轻哼道,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碧凤金边步摇,轻轻插入夏无言的发间。
那是一只通体碧色满绿的翡翠凤凰,形态振翅欲飞,像是由整块极品翡翠切割雕刻而成。在灯光下,通体透亮,毫无杂质,却用黄金包边拉丝,显得栩栩如生。夏无言一眼就认出,凤嘴里衔着的步摇珍珠串,竟然粒粒皆是世间罕见的熙家海珠,光泽莹润诱人,珠珠饱满,让人忍不住就想伸出手抚摸。
熙家乃是东海大族,以养育海珠闻名。传说,熙家养育出来的海水珍珠,乃是世间完美到极致的珍品。且熙家一年也只产出百来颗海珠而已,皆是进贡皇族之用。当年齐太祖改朝换代时,前朝末帝将宫中珍宝尽数聚之焚毁,而熙家在东海就好像凭空消失般,一夜之间几百口人都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座空宅。自那时开始,熙家海珠成了传说中的珍宝,可遇而不可求,可闻之却求而不得。偶有流落民间的熙家海珠,粒粒皆是万金之宝。
“乌木不配你,这只‘凤朝阳’才与你相得益彰。”顺手将那只乌木钗还给夏无言。
古代炼金技术不像现代这样发达,炼就的金银纯度往往不高,夏无言却一眼就看出这只金边步摇成色极好,纯度也高,那金那翡翠那宝珠都显得不似凡品。
因不想再惹怒bt太子,夏无言不做反抗,只得一笑。一颦一笑间,那步摇轻晃,珠光交织着翠光,明幽动人,齐阗轩有些恍惚。
夏无言却心中暗暗叫苦,这都是怎么了?古代的男子都喜欢送钗给别人吗?她居然一天之内,哦,不!一晚收到两只钗,居然还有一只钗上坠了那么多熙家海珠,桃花运吗?再抬眼看看齐阗轩,她立刻清醒过来,呸呸呸!她与bt轩之间怎么可能?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造访,微臣惶恐。”门外响起夏之崎的声音,说是惶恐,可是声音中却没有一丝惶恐的意味,反而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想必今夜和夫人过的极其浪漫。
“进来吧。”齐阗轩神色复杂起来。今夜不知怎的,他竟然会跟无言这个孩子赌气。这不像自己一贯的作风。
夏之崎进来后,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神奇的素着一张小脸,分外动人;更神奇的是,太子殿下看他女儿的目光,似乎有些深意。“你娘正寻你呢。没想到你淘气到太子殿下跟前了。”
又对太子说道,“微臣教女无方,还请太子殿下海涵。”
齐阗轩摆摆手,夏无言识相地退出书房。
走出院落,正好看见自己的娘亲柳恋在院落外,似乎在等人。
“娘亲。”赶紧上前撒娇抱住柳恋,一会儿爹爹要责罚她,少不了娘亲出面求情。
“你爹爹听说太子在府中,你怎么也在书房?”柳恋慈爱地看着自己女儿,这是她唯一的女儿啊。荧光一闪,却被夏无言发间的步摇吸引住目光,心中一惊,这是……
夏无言顺着自己娘亲的目光,摸摸自己发间的这根钗,“娘亲?”
“这钗是哪里来的?”柳恋的口气紧张起来。
“太子赏赐的啊。”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平常对她和颜悦色的人,都对她严厉起来?
柳恋叹口气,“唉!”牵起女儿的手,“娘亲陪你回去。”
“你手上拿着的乌木钗也是太子送的?”
“嘻嘻,娘亲眼神真好,这是游林送的。”
“你啊!”柳恋似乎心事无限,“娘亲从来不指望你大富大贵,娘亲只希望我的言儿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一辈子。对了,过了乞巧节,就是中秋节了。今年你也要跟随娘亲进宫,千万不要调皮。”往年因为言儿调皮,一直未敢带她入宫参宴,生怕冲撞贵人。今年皇帝下旨,官员眷属子女都要悉数前往。
“嗯!”哎!她这个京都草包又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太子殿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夏之崎的脸上是一贯标准式的应酬笑容。
齐阗轩道,“孤来向夏相求教一事。”
“不敢当,不敢当。”夏之崎谦虚地连连摇头。如果不是见过他敢在朝堂之上率领门生和帝王据理力争,齐阗轩还真的会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孤现在近况,犹如在无梯的高楼之中,上不得,下也不能。敢问夏相何解?”是啊!不能弑君夺位,因为那毕竟是他的父皇,他与那个人一脉相承;他是众人眼中的“仁孝贤德”太子,他不能赌上所有,做这不忠不孝之事。可是,他亦不能退让,因为他身后已无路可退,无路可让,他若退让,姚夏两家便是万劫不复。
夏之崎依然是波澜不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太子殿下,只贪恋生,又怎知其结果不是死;未曾在死地,又岂知那不是生?”
齐阗轩心中暗骂“老狐狸”,事情到如此地步,都不肯露出半分态度。
“不过,太子殿下大智大勇,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成常人难成之事。”语气中竟有拍马的意味。
齐阗轩心中轻哼,这只老狐狸!面上仍是一副虚心求教模样,“孤拜谢夏相赐教。”
——
游林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的父亲前镇北将军游启并未睡去,而是端坐在厅内等着他。
“好你个二小子!不声不吭,居然连你老爹的东西都敢拿!那可是我当年在边关寻了十几年才寻到的上好乌木段,你居然敢截取一块!是不是想气死我?”刚看见游林走进来,游启立刻骂道,饱经风霜的脸上怒气冲天。
那可是千年乌木,能镇邪保平安,他把这乌木段一直宝贝似的收藏,没想到今天一看却被人生生截取一段,他那个心疼啊!而府内管家告诉他,近日只有他的小儿子进过库房。这个小儿子,平时只知道看兵书打仗练兵,要乌木段做什么?
游林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挠挠头,想着怎样安抚自己的爹。
“爹,儿子只是想,只是想……”游林一贯老实,想编个理由,却支吾半天都想不出来。总不能说,老爹,我把你的宝贝做了一只钗送给姑娘了吧?
游夫人却适时的出现了,“老爷!”语气中有些嗔怪。他难道看不出来儿子长大了吗?他还当小二是那个整天缠着他要求学武的孩子吗?
“不就是段乌木吗?都是死物。前几日我倒是看见林儿时常拿着刻刀,只怕你那宝贝乌木是被截取一段做钗了。”游夫人说完便掩唇吃吃笑了起来。游家的男人真是迟钝的可以。只怕她的小儿子只知送钗,和那姑娘必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做钗?做钗干什么?老子还能少了他束发之物?”游启只要想到他的宝贝被无故截取一段,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老爷,你怎么这么迟钝!今天是什么节日?乞巧节!你儿子当然是亲手做钗,今天不知道送给哪家姑娘了。”游夫人笑着点破。大儿子因为前事,至今身边未有女人,他们夫妇抱孙的希望就自然而然落到小儿子身上。
“娘!”游林出声制止自己的母亲继续说下去,但是脸上麦色的肌肤却透出潮红。
游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臭小子!有喜欢的姑娘,还瞒着自己的爹娘?”游启的大手豪爽地拍在游林肩上。“哪家姑娘?爹找媒人提亲去。”
游林却有些情绪失落地低下头去,“她……她并不知道儿子的心意……”她还是未来的明亲王妃,并不是他能肖想的人物。
游启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你这个呆头鹅!打仗打坏脑子了?哄姑娘都不会?告诉老爹,是哪家姑娘,爹带着部下替你先抢回府再说!”不就是喜欢个女子吗?用的着那么多弯弯绕吗?他这辈子最烦那些,不如直截了当。
“不要!”游林立刻开口说道,他可不想吓到她。想到那双流光溢彩的明眸,心中不禁一柔。面上也带着笑。
游夫人玉指一点游林的脑袋,笑着说:“你啊!真是呆头鹅!小心人家姑娘被别人拐跑了,到时可别哭啊!”看来儿子真的长大了啊。
游林听后,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小言,她与明亲王的能成功退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