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醉意再度惊梦,瞪大了眼睛看着黑咕隆咚的床顶气喘不已,心跳清晰得可以听清,如同擂鼓一般。
连续两天,又做恶梦了!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起过的往事,一一闯入梦境。她一直都知道那人不喜欢自己,只是,如今回想起当年时才发现,他不是不喜欢,而是厌恶讨厌甚至恨自己!小时候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自己没有,还记得第一次问母亲时自己才六岁,可是母亲当时的神情却令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是爱?还是恨?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想必母亲永远也不会去过那种寄人篱下遭人白眼的生活,怪只怪自己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以为有了父亲这个称呼的人,便有了幸福!
脱力的抬手抹去额上汗迹,醉意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想,好想妈妈,还有,凌霄!
若说醉意最喜欢的人,除了母亲,便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第一天见到她时,这个仅小自己两岁的弟弟从未像旁人一样拿异样的眼神看过她们母女二人,醉意一直都很喜欢他好看的笑容!那位被她称为父亲的人,对这个儿子异常的宠溺,只要凌霄开口要的,就从未让他失望过,于是,醉意对这个弟弟的喜爱便成了嫉妒,赤luoluo的嫉妒!她开始对他的笑脸觉得刺眼,开始厌倦他温暖的问候,甚至上学时也刻意的避免遇见。
十六岁生日,醉意昂着头挺着胸,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一脸呆滞的少年:“凌霄,我再讲一遍,我讨厌你,不要再来跟我套近乎!”那是她的宣战,却也是开始对亲情的冷漠!
凌霄当时那双受伤的眼睛仿佛出现在了眼前,醉意狼狈的扯住被子掩住了口鼻,原来,她曾经竟这样伤害过他!自己居然不记得!年轻就是不好啊,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掩藏,总是像个刺猬似地竖着满身的刺,无论对方是谁也要将他刺得鲜血淋漓。
十七岁,父亲将她打出了家门,那落在身上的棍棒到现在依旧令她觉得战栗不已,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是不平等的,她在被推出门外的一瞬间豁然明白。那时才刚过年,那年雪下得晚,那日外面白茫茫一片,那晚她衣着单薄。追出来寻她的有二人,妈妈,还有凌霄!她蹲在花坛后面听着他们的呼喊渐渐远去,然后再支着冻僵了的腿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未穿鞋的脚早已没有了知觉,可是她知道自己还有一样东西,那叫自尊!
醉意突然想起来,原来,就算被人扇了巴掌也会笑脸相迎的习惯是从自己主动归家后开始的,因为在那短短半个月的磨砺中,她本以为自己是会熬过去的,然而,饥寒交迫的时候,栖身无地的时候,醉意发现什么尊严,什么骄傲,根本没有一丝半点作用,它们既当不了饱,也暖不了身体!都只是空洞!于是,醉意低头了,跟在寻她的凌霄身后回了家,跪在了自家大门口请求那位父亲大人的原谅。看着头顶的天空时,醉意笑了,既然迟早要回来,那么,现在就要开始准备离开!不过,不是如今这样不人不鬼的离开,她会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妈妈,凌霄,好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