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刚到蓉城,下了车,发现身份证和钱包都被偷了,那天运气也好,遇到一个拾荒的老头,老头姓那,我叫他老那。结果今天,我想去火车站附近,想随便找个不需要身份证的工作,结果再次遇到了老那,那时候他正在被人殴打……”
夏之音公寓内,耳朵慢慢脱下带血的外套,再脱里面的衬衫。
夏之音连忙背过身去,和刚才在警察左轮面前拼命护着耳朵的她不同,此时她已经恢复了一脸冷色。
“见义勇为是好事。下次面对警察,别再跑了。”她冷冷说道。
耳朵还沉浸在刚才被夏之音保护时的感动里,看着她故意不看自己的背影,笑眯眯的一个字:“嗯。”
“虽然我们以姐弟相称,但那是为了应付那个难缠的警察,在普通人面前,我宁愿我们是陌生人。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嗯。”耳朵换好衣服,绕到夏之音的前面,突然紧紧拥抱住她。
夏之音惊得脸色一变,想要挣扎。
耳朵却将她抱得紧紧的,“谢谢你,姐姐。”
虽然那老头反复提醒他,小心夏之音,不要靠她太近,可是,他同情她,担心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就好像她的身上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还从未曾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保护过他。从来都没有。只有她。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夏之音激烈的尖叫起来,她一边叫着一边用力挣脱开,愤怒的看着男孩。
她生气的瞪着眼前的男孩,突然发现,他那么静静的望着自己,眼睛里水光粼粼。
他,这是?
耳朵突然无声的笑了,在笑容绽开的同时,眼泪潸然而下。
就是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悲伤一闪而过,那悲伤的笑容变成了嬉皮笑脸。
他在哈哈哈笑出声的同时,抬起手快速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拜托,能不能以后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小望——小望,哈哈哈哈哈哈哈……太肉麻了……”
他笑得不能自制。
正在他笑得身体快要失去平衡的时候,她转瞬间朝他扑了过来,双手用力抓着他的领口,一字一句,恶狠狠的,“刚才我说的,你听清楚了吗?我,宁愿我们是陌生人。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哦。”
他淡淡一句,刚刚内心升起的那团灼热慢慢熄灭下去。
“我绝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可能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哦。”
“要不是你,那个警察不会整天缠着我,盯我那么紧;要不是你,我今天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公然对着干;要不是你——”
耳朵苦笑,“要不是我,你当年被牵涉的案子可能早就被人淡忘了。”
夏之音听到此,抓着他领口的手突然松开。
耳朵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漫不经心的翘起了二郎腿。
夏之音愣住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反击。
这句话,一针见血,瞬间杀灭了夏之音的嚣张气焰。
耳朵乘胜追击,“如果,我说实话,继续四处拿着你和摄影师吴争的照片,去打听,不但是那个警察,恐怕所有人都会重新记起来,你的丈夫李震和摄影师都失踪了,他们会再次议论纷纷,揣测你,对吗?”
夏之音冷冷看着耳朵,“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找到我?”
耳朵一脸平静,“我是来找我爸的。”
“不,你撒谎!”夏之音如见鬼魅,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
耳朵看着夏之音的样子,哑然失笑,“真正撒谎的人,是夏小姐你,不是吗?”
他站了起来,走到夏之音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用手指轻轻戳戳她的肩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内心的鬼魅。而你,不但心里有鬼,恐怕那鬼,还不止一个,两个。”
夏之音忍不住后退一步。
“我已经走不了了。”耳朵看向窗外,“如果今天,你让那警察将我带走,也许不会出什么事,可是,经过你那么大庭广众之下的一闹,所有人,都将我和你,当成了一伙的。这下,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耳朵笑着,说得云淡风轻。
“不但警察会这么认为,恐怕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耳朵继续往下引申。
夏之音气得咬牙切齿,今天,确实冲动了,她盯着男孩:“你,你到底想怎样?”
耳朵耸肩,双手一摊,“留在这儿,陪你,和你一起收拾你的烂摊子。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夏之音一把抓过耳朵,用力将他往门外推,“滚,滚,滚,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耳朵被用力推出了门外,防盗门紧贴着他的脸,砰地一声关上了。
耳朵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还赤着脚。
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笨,她听不出来,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赖在这儿,帮她的吗?
他用力拍着门,“喂,夏之音,我的鞋!”
防盗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耳朵那双脏脏的白色帆布球鞋被丢了出来。
门内,夏之音一边痛哭一边破口大骂,“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随便你怎么栽赃污蔑我!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谁,谁也不认识谁!你走啊!”
耳朵穿好鞋,想要拍门,听到这话,他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他在夏之音的门前,徘徊了两分钟,终于转身离去。
……
夏之音听见门外安静了,将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
男孩果然不见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关上门,慢慢坐在了地板上。
无助而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