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尘纪》 第5章 王之血脉

    层层叠叠的沉闷兽吼，在峡谷中传荡，眼前的碧火麒麟竟是化为人形，匍匐在地，大喊道。

    洛尘顿时一怔，萧杀的气氛凝固在空气中，每个妖兽的眼神中，那股凶狠，坚毅，不屈，甚至一种淡淡的惆怅，让洛尘尽收眼底。

    尽管它们没有灵智。

    这两个碧火麒麟一男一女，分别跪立在洛尘的左右。洛尘今天经历了太多的怪事，面对眼前碧火麒麟的化形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吾王，请壮我妖族！”

    左边的碧火麒麟再次喊到。这是雄性的碧火麒麟，化形后也是粗犷无比，肌肉夯实，四肢发达。只有一个独角没有完全幻化，眼中有着雷霆一般的锋芒在闪烁。

    洛尘有些恍惚，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吾……王？”

    周围如同潮水一般的兽群仍然匍匐，没有一点响动。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切显得有些不太真实。

    “吾王，您就是我们的王。”

    右边的碧火麒麟重复道。他们都是刚刚有了灵智，讲人言很是别扭。

    “大家，都起来吧。”

    洛尘莫名其妙的被冠上了王的称谓，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一阵寂静。

    匍匐的兽潮茫茫铺开三百里，如同一泓镜面海洋，不泛一丝涟漪。

    “吾王，请接收我们的跪拜！”

    遥远的天边，一头黑龙在云间翻腾着，天上破碎的云被他的身躯扰乱。

    他犹如一条舞动的巨蛇，瞬间来到了洛尘的眼前。

    “吾王，这种熟悉的气息……真让人心醉。”

    黑雾翻涌，黑龙化成一个黑衣飘飘的白发男子。他身材修长，如同一把细剑，伫立在天地间。

    “您就是带领妖族走向复兴的妖皇的后代！”

    沧桑的声音飘忽在耳际，一语点醒梦中人。洛尘好似恍然大悟。他早就该想到的。传闻中，他的母亲是妖皇的女儿，尽管洛尘不知道妖皇的身份，但是从今天的阵势就能够看出妖皇在妖族的威信。

    “您身上流淌的，就是传说中的王之血脉。”

    黑龙走上前，伸出一只干瘪的手，一阵黑雾升腾，原本的空无一物竟是被一个黑色的匣子取代。

    黑色的匣子反射着星穹朦胧的光，在洛尘的眼中缓缓打开。

    一阵紫色的光芒从开启的匣子中爆射而出，将洛尘的脸映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是妖皇大人当年留下的，可以号令荒魑峡谷的群妖。”

    在洛尘的视线中，一个紫色的戒指在真灵的包裹下缓缓升起。

    那戒指光润无比，如同一块普通的紫玉。但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其上星星点点刻着玄奥的花纹，仿佛来自天边的云朵缥缈无形。

    “现在，我们把这个交给你，我们的王。”

    黑龙小心翼翼地站起，用两只纤细的手指将戒指戴到洛尘的手上。冰凉的触感从手指传来，洛尘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吼——”

    惊天动地的吼声。

    “他们说，吾王万岁。”

    他看到，遥远的边境，无数黑乎乎的身影像一道道狂风，夹杂着血的冰凉像他涌来。

    不真实感，将他再度包裹。

    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天，早上他还是人人唾弃的孽子，现在他却已经站上荒魑峡谷的顶端，俯视众生！

    “啊——”

    凄厉的叫声绚烂了夜。

    一个人被高高抛起，接着，旁边的几只妖兽便是化作道道残影，在空中用爪子刺破了那人的身体！

    血液，飞泄而下。

    “被人发现了。”

    洛尘急忙顿神，对着黑龙沉吟道：“老黑，先让大家都散了，刚才那么大动静，估计已经被人，发现了……”

    “好。”

    黑龙皱皱眉，显然对老黑这个头衔不太满意，但还是转身化作百丈巨龙搅动风云，对着地面大喊一声。

    洛尘捂住了耳朵，这应该是妖族的语言，不知为何，洛尘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一会，妖兽们果然纷纷褪去，只剩下了零星几只。

    这应该就是荒魑峡谷的最强实力了。

    “吾王，还有什么吩咐。”

    碧火麒麟趁机上前，殷切的询问。

    “传令下去，从今天开始荒魑峡谷的妖族全力采集峡谷中的仙草药材，同时，一旦发现人类修真者，大不可轻举妄动，吓跑就可以了。”

    洛尘轻抚眉头，道。

    他的适应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完全进入了角色，他知道，妖族的三六九等，不光分在实力，还分在血脉。

    而他，就是站在了血脉的顶端。

    做出这两点命令的原因，其一，他需要仙草来蕴养真灵，提升修为，这是极为重要的。其二，他刚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了，肯定会有修炼者发现，所以干脆将计就计，不让所有人靠近。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这种号令众生的感觉很让人心醉。

    只是，在这之前，在这之后，他仅仅是个蝼蚁。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想起在洛家所受的屈辱，想起了曾经的屈服。

    “这一切，我不会让他再来第二遍！”

    愤怒的咆哮在心底熊熊燃烧！

    月影幢幢，蓝色的离魇散发出稀薄的光芒。

    身边，一道狂猛的劲风刮过。

    是黑龙。他的白色长发在月下飘逸，仿佛蒙了灰尘一般，妖异的侧脸显出一中不属于人类的美感。

    “吾王。”

    “叫我洛尘就好。”

    洛尘还没有从喜悦与不可思议中醒来。

    “现在有什么打算么。”

    黑龙抬起手，痴迷的看着指缝间挥洒的那一丝丝月光。

    “什么……打算。”

    “你身上流淌的是王之血脉。王的后代，不会差。”

    黑龙的声音很轻灵，又很沧桑，仿佛暗含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他的眼神很坚定。

    “凭什么这么说……我只是一个连命轮境都不到的废物而已。”

    洛尘轻笑道，笑中有一抹苦涩点缀。

    “……”

    黑龙没有回复他，只是背过身去望着被离魇拉长的月亮。

    “你已经快要迷失自我。”

    “可我认为自己很清醒。我的方向很明确，我很有动力。”

    “你的方向？复仇？”

    黑龙的手高高举起，凭空一握，百米之外的一块巨石应声碎裂。

    “嘭——”

    尘屑滚滚。

    “……好像是的。”

    “你现在想做的是什么？”

    “变强。”

    “你为什么要变强？”

    “……”

    一阵静默。黑龙没有转身，洛尘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衣袍在风中荡漾。

    “我也不知道。”

    “吾王，恕属下无理。你的道心不稳，目标不明，难成大事。”

    “您自己想想吧。”

    黑龙挥挥手，化作一缕黑烟离去，峡谷内剩下的妖兽也缓缓离去，只剩下暗中盯梢的个别存在。

    刚才还如潮的兽群，转眼间只剩洛尘一个人了。

    他一个人走在峡谷中，萧瑟的秋风点点堆积，他看见高耸的悬崖之上，有着几片枯黄的落叶下落。

    “变强的目的，是什么？”

    洛尘紧紧握着拳头，眼神逐渐锐利。为什么要变强，只是单纯的报仇么？

    他回想了很多。

    从雨夜的议事堂，清晨的早市，黄昏时分的荒魑峡谷。

    那些眼神，讥笑的，厌恶的，嘲讽的，他一遍又一遍的想，直到脑海被这些脸孔占据。

    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想起，五岁那年父亲的突然消失，十三岁那年洛寒的欺辱，那天的陷害，一切的一切，源头是什么？

    “因为，我是妖。”

    莫名的情绪，攀爬上他的胸膛。妖与人，有什么不同？

    不都是天地造就的灵物？难道就因为妖族形状庞大怪异么？可是洛尘知道，遥远的妖州，是妖的天下。那里的妖生来就能化形。

    “妖和人，有什么不同？”

    洛尘在心里一遍一遍嘶吼。

    ……

    “卿耀，他真是我们王的后代？”

    遥远的岩缝中，一个长相妖冶的女子发出阵阵娇呼，大呼小叫的拍打着旁边男人的胸肌。

    “从气息上来说是没错。”

    男人言简意赅，绿色的眸子望向远方，仿佛洞穿了一切。

    “是王的后代，可远远不配做王。”

    一阵黑烟在这宽阔的岩缝中摇曳，一道人影竟是从这股诡诞的黑烟之中冒出。

    “何出此言？”

    “只有弱者，才问为什么。”

    那人影淡淡的开口，然后淡淡的消失。

    ……

    洛尘仍在走，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遍遍不知疲倦的问着自己。

    他沉浸在这些尘事中，竟然一时没有注意，他走的越来越远，周边的景物由一块块承接的山石变为朦胧的花岗岩，最后，就是层层叠叠的雾霭。

    他迷路了。

    周围，乳白色的幌昏尘雾将他包裹，看不见路，也看不见山。

    自己好像处在一片漆黑的纯白中。

    就在这时，乳白色的云雾中，一座洞口傲然而立。

    “这是？”

    场景的忽然变换洛尘有些恍惚，缥缈的云烟中，只有这漆黑的洞口能够看见，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云雾的遮掩让他看不太真切，隐隐间，有水流声在耳边响起。

    只见在空旷的洞口前，一条浑浊黄色小涧横立在路中间，水流声细细，波浪推动间仿佛有沙尘四溅。

    小涧两边都是平整的鹅卵石，只是在右边，一块黑色的方体石头引起了洛尘得注意。

    “这是，一块碑？”

    尘雾的缠绕下，洛尘艰难的看到，这块方体石头的棱角分明，在这压抑的白色尘雾中，三个被尘土掩盖的大字显露了出来。

    “聚尘涧……”

    “这是？”

    正在洛尘疑惑间，洞口中陡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金光！浓郁的雾霭被瞬间照亮，一根金色的短棒从漆黑的洞中飞出，瞬间洞穿了洛尘的额头！

    “呃……”

    大脑被洞穿的疼痛中，洛尘甚至没有叫出声音。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一片漆黑中，洛尘失去了意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