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婶,莫要再闷闷不乐,俺知道有家铺子卖的肉包子好吃,俺带你去吧!”大街上,司徒城城似丢了魂一般信步而行,霸如花在旁不停拿话逗她。
“不饿。”
“你与俺转了整整半日,咋能不饿?”
“不想吃。”司徒城城又道。
“俺八叔去县衙前再三叮嘱,定要俺将你哄的欢喜开颜。可你还是这般模样,八叔见了定会责怪俺的。”
“如花,你说我要不要去武小树家瞧瞧?”
“去他家作甚?那恶人家有啥好瞧的?”
“他虽杀了蝉儿畏罪逃了,可此事与他爹娘无关,我想那二老此刻定然伤心不已。”提到陆蝉儿,司徒城城眼圈又再发红。
霸如花眼睛连眨,似是在琢磨什么,忽道:“八婶,你吃包子不吃?”
司徒城城未料到她竟冒出这样一句,微怒道:“说过了,不吃。”
“可俺饿了。”
司徒城城听罢心里登时涌来一阵烦闷,轻轻道:“蝉儿妹子,你走了许多日子,姐姐如今连个说话的人也寻不到了。”
“你陪俺吃过包子,俺陪你去武小树家,咋样?”霸如花又道。
司徒城城无奈点点头应了。
二人来至一家新开张的包子铺前,霸如花想是饿的心急,迈步便往里去,恰巧与迎面来人撞了满怀,那人手里的包子登时掉落地上。
“走路未长眼么?撞了活该。”霸如花叫道。
那人未理她,只顾弯腰捡包子,口中尚嘻嘻笑道:“莫要滚,我马上便抓到你了。”
这时自铺子里追出一人,瞧打扮似是里面伙计,到了近前也不说话,抬脚照那人便踹,口中骂道:“死疯子,客人刚买的热包子也敢偷,找打。”
那人也不闪躲,捡了包子直往怀里塞,口中依旧呵呵傻笑。
霸如花与这人相撞,心里本有气,见他穿的破衣烂衫,还一副疯疯癫癫模样,恻隐心顿起,一把抓了那伙计道:“莫要打了,他拿了几个包子俺给你银子。”
伙计被她模样唬了一跳,忙陪笑道:“银子倒也不用赔,那是客人吃剩的,小姐快里面请。”
霸如花迈步进去,司徒城城默默随在后面,恰好有个包子滚到了她脚下,那人伸手过来捡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脚,她立时惊叫一声。那人捡了包子抬头望了她一眼,将包子整个塞进口中起身便逃,未想跑得过急,脚下一软竟趴在了地下,怀里的包子又滚了出去。
听到司徒城城叫声,霸如花站住回头问道:“八婶咋了?”
“他碰到我了。”司徒城城手指地上之人答道。
此时,旁边忽窜出一只黑狗,叼起个包子便跑了。
“大胆贼子,竟敢欺我,待我追上前去定要杀你个干干净净。”那人口中唱着戏词,地上包子也不要了,起身便追去。
“疯子而已,莫与他一般见识,快些进来。”霸如花道。
“如花,那人我见过。”司徒城城忽叫道。
“何处见过?”
“那夜在栾家医馆,我记得他与晓风残月庄莫绝伦在一处。”
霸如花闻言双眉一挑,“俺大伯的人?”
“嗯……”
“俺方才未瞧见他的模样,不晓得是哪个?”
“可他为何如此装扮?”
“俺大伯也曾穿成花子模样,他手下的人学他没啥稀奇。咱去吃自己的包子,管他作甚?”
“可这人疯疯癫癫的样子不似作假。你不想追上去瞧瞧么?”
“可俺包子还未吃呢?”霸如花舔舔嘴唇道。
“你去吃吧,我一人去。”司徒城城拔脚离了包子铺去追那人。
“哎……待俺追上此人定要揍他,害俺到口的包子却吃不上,当真可恶。”霸如花恨恨说着也追了上去。
二人追了一条街却不见那人身影,霸如花方要劝说不追,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唱到:“地久天长难过遣,旧愁新怅几时休?则这业眼苦,双眉皱,越觉的情怀冗冗,心绪悠悠。”腔调婉转凄凉,闻者心生悲意。
二人循着声音来至一胡同,那人果在此处,只见他坐在地上,怀中抱的竟是那黑狗,瞧那狗闭着眼睛也不挣扎,想来是被他弄死了。
“俺认得你,你不是说要回去成亲么?怎跑此处来了?”霸如花瞧清楚这人后诧异问道。
这人抬眼瞅了她一下,嘻嘻一笑又唱道:“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莫要再唱了,俺问你话呢?”霸如花叫道。
司徒城城见此人依旧摇头哼唱,便说道:“看样子不像作假,显然是失了心性,连人也不认得了。”
“八婶,那该咋办?管是不管?”
“我与他并无往来,问我作甚?”
“那俺要管,否则大伯那里说不过去。”霸如花道。
唐梦银家中,马小翠蹙着眉盯着那人也不言语。
“十三奶,你老人家倒是说句话,俺要急死了。”霸如花在一旁急道。
“他定是患了失心疯。”马小翠道。
“怎样能医好他?”
“我哪知道?我又不懂医。”马小翠怒道。
“去寻个郎中瞧瞧吧?”司徒城城道。
“寻郎中作甚?”唐梦银自县衙回家来至院中恰巧听到,便开口问道。
“八叔来得正好,你瞧这是谁?”霸如花叫道。
唐梦银进房凑前一瞧,叫道:“这是顾茫然呀!他来咱家作甚?”
顾茫然闻听有人唤自己,便不在哼唱,双眼直直望着唐梦银,片刻后忽开口喜道:“庄主,你老人家来此作甚?您是不是不赶我走了?是不是准我回庄了?多谢庄主……多谢庄主……”说着离了椅子向唐梦银跪下去不住磕头。
唐梦银吓得一惊,忙伸手拉他起来,可顾茫然硬是不起。
“原是做了错事被俺大伯赶出来了。既如此,将他轰走吧!俺也不管了。”霸如花道。
“赶人也要有个缘由,我瞧这孩子不像为非作歹之人,即便做了错事,也应许他改过,怎能随便将人赶出来?莫绝伦此事做的忒过了。”马小翠冷着脸道。
“似他这般疯癫恐会害人,俺大伯定是这么想的。”
“儿呀,你去寻个郎中给他瞧瞧,看能否医治?若不能医也就罢了。”马小翠对唐梦银说道。
唐梦银拉了半晌方将顾茫然扯到椅子上,喘着气道:“他这病恐无人能医。”
“倒也有理,他患的乃是失心疯,一般郎中怕是无法子医治。”马小翠点头道。
“我想到一人,他恐怕有法子。可前些日子有人潜入县衙要杀他,虽保住了性命,可我爹不晓得将他藏在何处了?”司徒城城道。
“你是说那洋教士罗布特?”唐梦银问道。
“嗯,正是此人。”司徒城城点点头。
“城里许多人染病他都可治愈,此人定是有些手段,他能医好顾茫然也说不准。可到何处去寻这‘爱你妹’呢?”马小翠道。
“我回去问下我爹,求他叫那洋人来家瞧瞧。”司徒城城道。
马小翠点点头,道:“只好如此。若知县大人为难,恐怕只有出城走上一遭了。”
“娘,去哪儿?”唐梦银问。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不会无缘无故得了失心疯……”
“娘要去晓风残月庄?”
“正是。”马小翠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