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畜生原没一个好东西，将我强抢至此害我无法与家人相聚，恨不得它们即刻互殴全死掉。”一个女人声音忽然自旁边传来。
马小翠惊讶中扭头望去，见一浑身雪白衣衫的女子站在数步开外，脸上未施粉黛却长得极为秀美，长发未束散在双肩脑后，一双充满温情的眸子注视着自己。
“你是……”马小翠明知眼前一切都是虚幻，乍见女子仍眼睛湿润带着哽咽。
“我的雪儿，你不认得我了么？”女子柔声问道。
“你是我娘？”马小翠泪眼婆娑问道。
女子泪珠滑落面颊，颤声道：“孩子，你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年娘不在身边叫你受苦了。”
马小翠浑身抖着，想要扑过去双手伸出又缩回，最后干脆坐在地下嘤嘤哭了起来。忽觉得一只温暖的手抚在自己头上，再难克制情绪抱着女子双腿嚎啕大哭起来，直哭了好半晌方松开不住抹泪低声抽泣。
女子俯身将她拉起，说道：“跟娘走。”
马小翠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往远处灌木行去，听得后面嘶吼连连忍不住问道：“便是那四个怪物将你掳来的么？”
女子头也不回答道：“是。”
“它们没有没伤害你么？”
“它们不敢。”
马小翠脚步一停，问道：“为什么？”
女子回头望她盈盈笑道：“它们怕我。”
这话倒是马小翠万万料不到的，眨眼又问：“怕你还要将你抢来此处禁锢，我不明白是何道理？”
女子拉着她又往前行，口中回道：“其中道理娘也不明白，反正它们见到我总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样子，有时它们打的太过凶狠吵到我了，娘只要发火便个个偃旗息鼓回去趴着了。”
“既然听话，娘为何不要它们将你送回去？”
“只此一点它们不听我的话。娘乃是一弱女子，此处又极为封闭，娘也出去不得，每日里在心里思念你父女二人，念到苦处只能以泪洗面。”
二人说着到了那灌木前，女子左手轻挥灌木随之往两旁退去露出一窄窄的小路。女子道：“想来你定然饿了，娘为你弄些吃的。”
马小翠随女子穿过小路，眼前竟然是一间木屋，女子推门将她拉进去，她站在屋中一瞧竟然桌椅床橱一应俱全，只是木屋后墙还有一扇门不知通往何处。
女子指着桌上说道：“此处只有瓜果，不知你是否习惯。”
马小翠真的感觉饿了，过去拿起个果子便啃，吃完忽想起了什么，伸手往怀里掏出了一块烤肉，张口又啃，对女子道：“这是我……爹烤的狍子肉，娘要不要尝尝？”
女子摆手笑道：“娘已经吃不惯荤食了。雪儿，你怎又哭了？”
此刻马小翠竟然边吃东西边落泪，因她想到了之前唐思今就死在自己面前，虽然清楚那不真实，可自己落到眼前这般处境不知二人是否还有相见之日，想到此不由得伤心难起来。听女子发问，擦擦眼睛回道：“见到娘我高兴。”
女子上前为她擦去泪水，轻声道：“娘对你日思夜念，今日终于得见，娘心中也高兴。”
马小翠吃完后见女子一直面带笑意在盯着她，顿觉有些不自在，指着后面那门问道：“这门通往哪里？”
“你自己推开瞧。”女子笑着说。
马小翠走过去，伸手待要推忽又迟疑了一下，扭头望向女子，见她向自己微笑点头便推了出去。随着门被推开，一座美丽的花园显现出来，女子见她愕然，先行走了出去，站在绿草红花中回头道：“来呀！”
马小翠慢慢走了进去，觉得脚下痒酥酥的，惊异之下低头一瞧见自己竟然赤着脚，身上的褐色兽皮也不见了，穿着与女子同样的白色衣衫。
“娘闷了便在此处消磨打发时光，现在有了你娘觉得不再孤单，坐在我身边来。”女子席地而坐笑着说道。
马小翠过去挨着她坐下，女子将她轻轻揽在怀里，马小翠抗拒的念头一闪而过，二人身子一待贴紧那种自小向往的温情便弥漫开来，将头往女子怀里又贴近了些。
“娘……”她眼睛微闭轻声叫道。
“嗯……”女子回应着。
“你与爹为何要生我？”
“傻孩子，有了你才叫家，我与你爹心中便有了牵挂。”女子柔声道。
“那我爹为什么躲着不见我，你也是常年对我不管不问，其他人都有爹娘陪伴，只有我孤单一人，我长大些实在忍不住便去碧连天寻你，你也找各种理由不见我，这是为什么？”马小翠说着泪水又自眼角流出。
女子静默了片刻，轻声道：“天下岂有不爱自己儿女的爹娘，如此做自有他们的道理和苦衷，可能爹娘心中的痛苦比你更甚。”
“爹娘没有抛弃我，也没有后悔生下我，真的是这样么？”
“是的。”
马小翠将头深深扎进女子怀中，抽泣道：“娘，不要离开我。”
女子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说道：“娘知道你爹已经不在了，你能寻来这里娘心里无比高兴，绝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马小翠眼睛猛地挣开了，带着深深的迷惑之意，她将现实与虚幻混淆在一处了，真的也罢假的也罢此刻她是满足的。眼睛再次闭上去感受那股温情，口中问道：“娘如何知道我爹不在了？”
“此间大小事情娘都知道。”
“那娘知道我是如何进来的么？”
“是雪魔将你送来的。”
“爹说他专杀所遇生灵，可为何不杀我，又将我送这里？”
“因为他要杀我。”
马小翠一惊，将头抬起望着她问道：“我怎么会杀你呢？”
女子微微一笑，回道：“傻孩子，你自然不会杀娘。可是你来了娘心中高兴便舍不得离开你，就不会出去管那四个怪物。娘若未猜错的话，雪魔此刻正在鼓动它们誓死拼杀。”
“那四个怪物互相杀死对方岂不更好，如此娘便可脱离此地与我回家了。”马小翠忙道。
女子摇头苦笑道：“事实并非如你想的那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娘，你怎么了？”马小翠追问道。
女子此刻脸上毫无血色，额头有细密的汗水在渗出，与方才模样相比显然虚弱了许多，见马小翠为自己擦汗，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它们四个自出生便是对头，活着便是要杀死其他三个，且它们斗得越凶我便越虚弱。雪魔不敢招惹我，但知道这是杀死我的唯一办法。”
“我不明白为何四个怪物斗得越凶娘反而跟着虚弱，这其中有何关联？”马小翠慌忙问道。
“其中内情娘也不知。”
女子说着竟有些坐不住了，马小翠一把将她扶住，叫道：“娘暂且忍耐会儿，我这便出去叫它们停手。”
女子说道：“没用的，它们不会听你的话罢手的。”
“娘，你起来，我扶你出去，你去跟它们说。”马小翠拽住女子的手奋力往上拉。
女子身一软便往草地上倒去，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马小翠个小力薄拉不起她来，牙一咬转身便往外跑，临近木屋后门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身后传来，她停下脚步慢慢回身细瞧，却见地上女子整张脸在不停发生变化，待那变化停了马小翠望着那张面孔心里禁不住一阵颤抖。
那张脸分明便是成年之后的马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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