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八八;≈1八八;“哎呀!泥鳅!喳喳呼呼的!真是本性难移!你就稳当儿的不行嘛!心叫门槛子绊喽,磕掉门牙!”
≈1八八;≈1八八;那个被叫做掌柜的人正琢磨事儿哪!一下子被抢进门来的那个叫做泥鳅的人吓了一跳。
≈1八八;≈1八八;“哎呀!掌柜的!真真儿就是喜事呀!你说咱看着谁了?”
≈1八八;≈1八八;“咱哪儿知道你看着谁了!”
≈1八八;≈1八八;泥鳅一屁股坐在那个掌柜旁侧的长条凳子上,伸手把桌子上的一把黑黢溜光的南泥茶壶拎在了手里,再一伸手把扣在一个圆盘儿里的一只有孩儿拳头大的南泥茶碗儿掀开来,镦在桌子上,倒上水,端起来,一仰脖儿就灌了下去!
≈1八八;≈1八八;那个掌柜的闻到了一股馊了吧叽的汗味儿。
≈1八八;≈1八八;“去去!那边儿坐着去!”
≈1八八;≈1八八;泥鳅挪过身去,用手在自个儿嘴上抹了一把,气喘嘘嘘地说道:
≈1八八;≈1八八;“掌柜的!你还记得不--”
≈1八八;≈1八八;“哎呀!啧!啥事儿呀!说话咋这费劲哪!”
≈1八八;≈1八八;“哎呀!掌柜的,说这个话,这事儿没有个十七八年,也有二十来年了!那时,咱在赶大车这个道儿上的一个朋友,你和你们伙里的一个兄弟一块儿在咱覃庄的一家酒馆里喝了一回酒,那家酒馆离咱这儿不远!那天,你还给了咱那个道儿上的朋友二十块大洋--”
≈1八八;≈1八八;泥鳅的话还没等说完,坐在对过的那掌柜立马就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向他这边儿伸过手去,一下子就按在了泥鳅的嘴上!那个掌柜的这一举动,真真儿就把泥鳅吓了一跳,那话只说了半截!那个掌柜瞪着一双大眼把自个儿的头摇了摇,遂放了手。走出了屋子,屋里屋外地看了一遍,这才复进了屋儿,房门闩好,走回来,复坐在自个儿刚才坐着的椅子上,眼盯盯儿地看着泥鳅问道:
≈1八八;≈1八八;“你说你看着了谁?”
≈1八八;≈1八八;“就是那一回,咱们--”
≈1八八;≈1八八;“胡说!那咋可能哪?那都二十来年了不说,咱伙儿上的那些个人除了咱,真真儿还就没有活着逃出来的!”
≈1八八;≈1八八;说着,就用双手拄着桌面儿,要站起的样子,可也只欠了欠屁股,就又坐下了,眼睛左了右了地在眼眶里逛了逛。
≈1八八;≈1八八;泥鳅说的是个啥人,他可是立马就想起来了!
≈1八八;≈1八八;被泥鳅喊做掌柜的人,正是当年王原那伙胡子的二掌柜董刚。泥鳅所看到的人正是伙里的五掌柜!也就是白果啦!匪号大夫!
≈1八八;≈1八八;大夫还活着?那咋可能哪!那扑天盖地的大火,啥人能够逃得出!董刚想。也有逃出来的!谁?咱哪!但能跟咱比的天下有吗?那个大夫,论功夫,那是比咱强,而且还不是强那么一点点!这个咱认,可要是说从那烧了十来天的大火里逃得出命的,那可就不单单是个功夫上的事儿啦!还有个幸运,运气,点子啥的事儿在里边!他能耐比咱大,但却不可能有咱点子好!
{}/ ≈1八八;≈1八八;那一天,胡子头儿,大掌柜王原一声令下,五个掌柜带着所有的弟兄就一齐开始往甸子外面冲,反正,那就是谁能冲出去谁就活着,冲不出去那也就得死啦!
≈1八八;≈1八八;那么个时候,人人心里琢磨着的是自个儿咋逃生,没有人还注意别的人都在干啥。董刚和大家伙一样,也摆出了架子,只等大掌柜王原一声令下。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王原往外冲的令儿一下,别的人都开始没命地朝那苇甸子里面冲了进去,董也冲着来的,可他没冲多远就不冲了,而是停在了一个水泡子旁边儿。一前一后一左事地一踅摸,人影儿不见,就把自个儿那已经浸了水的棉被扔在了一边儿,把自个儿背着的包袱坐在了屁股底下,就那么挺着!等啥?董刚在等那大火烧过来!就这样等了足足有两三个钟头!那大火呼呼的,远远的就能感受到那火的热度!就在要冻死还没冻死的时候,那大火在北风的吹拂下烧过来了!火到之时,董刚一下子就从那水泡子边儿上蹦到了水里!那火竟然就从那水泡子边儿上烧过去了!
≈1八八;≈1八八;大火过后,事儿就简单了!说来也是该着,那董刚也不知是咋想的,竟然也是一个劲儿地向东蹽了过去!
≈1八八;≈1八八;董刚是伙里的二掌柜,入伙儿的时间也长,身上那是有钱的!包袱里咋也有几百大洋!见到了人家儿,那是整点儿吃的还是弄点儿穿的,那就不算个事儿了!也就不到一个月,董刚可就到了覃庄了!覃县县城!董刚为啥会逃到覃庄?那是因为,在伙儿上的时候,王原他们客货栈经常派董刚去覃庄进个货儿啥的!当然也不排除有的时候踩踩盘子之类。
≈1八八;≈1八八;董刚到得覃庄,实在说来,也是奔着泥鳅去的。他跟泥鳅算不上过命的弟兄,也说不上是朋友,还不是一个道儿上的人。董刚是胡子,属于黑道儿,可泥鳅却既不黑也不白,泥鳅应该属于灰道儿的人。也就是既可以黑也可以白,泥鳅本身隶属于船店脚牙那些个行当中的一类。
≈1八八;≈1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