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树部长正欲起身,白果手中的那二十响打出的子弹就在他的脑袋上方“啁”的一声飞了过去!吓得村树再次躺倒在那排水沟里!
到得这时,在荆家沟中街上的那四个人可就处于不同的地界儿了!村树部长半拉身子原本窝在排水沟里,蛄蛹了两下子,这时整个身子都躺在了排水沟里,头朝西。白果同村树躺在同一条排水沟里,头朝东,实际上,两下儿相距拢共也不到三丈远!两下儿谁也不敢率先起身,只能稍稍地把脑袋抬高一些,偷偷地瞄着对手。武儿受了伤,已经就迷迷糊糊的了!仰躺在道儿当间儿!村树部长的那个手下,还在荆志义家那西院墙的阴影儿处隐着哪!头也不敢伸,后背倚着院墙。
尽管是在黑夜,到得这时,无论是村树还是村树的那个手下,可都是认出了袭击他们的是个啥人了!前些时的那天夜里,将他们大日本关东军奉天宪兵司令部的四个宪兵打倒了仨的就是这个人!虽说到得这时,他们也只是看到了白果的身型轮廓。
那要是说起来,这不就是新仇旧恨了嘛!
眼下的情势可就有些个奇怪了!两下儿都不动窝儿,也不再开枪!就那么耗着!
情势严峻!敌对双方,任何一方有所动作,那说不定就得立时送命!
荆家沟的中街响了枪了,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响亮,传播得整条沟都听得见!
院子里的荆志义和正在院子里值班儿的齐永和都听到了,荆家沟保安队在家睡觉的那些个人也听到了!隐在北山上监视荆志义家这院子的日本关东军驻奉天特务机关的葛芜中尉也听到了!
枪声响时,荆志义还在正房的东屋哪!点着灯,坐在他爹荆继富活着时总爱坐着的炕头儿上,用一条褥子压着两腿,披着一件短皮袄,一边儿等着武儿进城回来,一边儿琢磨事儿!听到了院子外面不远处响了枪了,吃了一惊,立马就在那炕上把身子挺直了!随手就把背后枕头下面的驳壳枪扽在了手里,下炕,把他那双青礼服呢面儿的圆口棉鞋蹬在了脚上,两步就闪到了外屋的房门处,透过门缝朝院子里望出去。华子已经睡下了,这时也披着衣服走到了外屋,看到荆志义正趴在门缝儿处张望,遂悄声问道,咋回事儿?这咋又响了枪哪?荆志义头也不回地看着门外,并不搭话儿。所能看到的,也就是对着院子大门的一长条,啥也没有。荆志义对华子说道,一会儿咱出去,你在屋呆着,把门铧好!华子说道,那你可心些个!说话间,荆志义已经就悄悄地拉开了门闩,闪出了房门。这时,糗在东厢房的齐永和也出了屋儿,到了院子里。俩人儿也不说话,直接就闪到了大门前,荆志义再次把脑袋凑近门板,两只眼睛透过门缝处向门前的街上张望。街上黑乎乎的,人影儿全无。再把耳朵贴到那门缝处去听,任啥声音也没有!
{}/ 躺在排水沟里白果早把村树的一应表现看得清楚楚儿的,白果明白,这犊子是想蹽啊!到得这时,白果也已经就看出那人就是前些个在荆志义家后园子被他击倒的那个犊子!白果没有采取进一步的动作。
躲在荆志义家西侧院墙阴影里的那个宪兵,一边儿眼睛一刻不停地来回扫视着村树部长躺倒的排水沟那边儿的情况,一边儿正琢磨退路哪!看到村树部长的一应表现,知道村树部长这是朝后使劲了!撤啦!估计村树部长一时半会儿也没啥大事儿,自个儿遂立马回身,顺着荆志义家那院墙西侧过道儿跑向了后园子,接着就往北山上干下去了!
那个宪兵刚刚跑过荆志义家那后园子北墙,却被近前的一声断喝叫住了!
“站住!不站住我就开枪啦!”
说的是中国话。
那个宪兵站住了!那也不敢不站住啊!心里真真儿就是叫苦不迭!没招儿!人家让站住就站住吧!只能往下看看再说啦!
那个宪兵站住了!挺了一忽儿,一个人走到他的近处来了!
葛芜听到了荆家沟的街上响了枪了,一个人就从那北山上蹽了下来,正与那个向北山上蹿过去的宪兵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