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这时,村树部长本想吃独食的打算彻底落了空。八嘎!村树在心里也不知是骂自个儿还是骂别的啥人!村树有点儿不明白!是自个儿时运不济,点子不好,还是情势使然!心里琢磨了一回,荆家沟的那个子不知是死是活!那要是真真儿就死了,自个儿的手上白多了一条人命不说,那想从那个子嘴里得到点儿啥的想法可真真儿就没有转圜的可能啦!如若没死,可昏迷不醒到啥时也还是个事儿,咱就是把那个子整到手上,也是无济于事!现在看来,中国人,中国东北人,这满洲国人还真真儿不好调理哪!整点儿事儿挺费劲!
正有些个为难,心里却又生一事!这个事儿在村树心里一经出现,就让村树又多了几分郁闷!原本想背着特务机关的那些个人,自个儿整点儿啥,可现在,特务机关的人就在自个儿眼前站着哪!这事儿得咋跟他们说哪?他们要是不知道,也就那么的了,可已经就知道了,没招儿!那也就得糊弄他们了!不过,说是糊弄也不是糊弄,咱说出的事儿真真儿就是那么回事儿!再者说,咱跟他们虽说都是大日本关东军,但毕竟是两家人,各有各的事儿!他干他的,咱干咱的!难道咱啥事儿还都得向你报告不成!那要是那样,咱就不是两家儿了,干脆就合为一家儿得了!想到了这一层,那话可就好说了!不就是咱看到一个人从荆家沟西沟那边儿,县城那边儿蹽过来,咱也不知他是个啥人,所以就想逮他问个究竟!如此而已!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主意已定,村树两只眼睛望着荆志义家那边儿,也不说话,就等着那葛芜问出声来!
那葛芜一声不吭!就那么挺着,象没那回事儿似地!村树想,那你不问,可就不是咱不说了!村树想。其实,葛芜根本就没朝那上想!葛芜这时心里想着的,跟村树心里想着的没啥太大区别!葛芜想,宪兵司令部的人都想些个啥哪!你要是想逮个人,那你也逮个活的呀!这死不死活不活的,你就是逮到了手上,又有何用!眼下,如果还想从那子身上整出点儿啥来,那就只好去县医院了--看看那子还能不能醒,能醒的话,得啥时醒,啥时才能开口说话!再者说,人家如果真真儿就没啥事儿--反满抗日的事儿,人家只是去城里办点儿啥别的居家过日子的事儿,你这不是白折腾了嘛!葛芜心里想着的这些个,实际上已经就有点儿要打退堂鼓的意思了!可事儿已经就发生了,他想打退堂鼓,行么?不行。他说了不算!
{}/ 俩人下晌儿到得那县医院,开问,说早上有个子受了枪伤住在哪个病房?值班儿的那个女护士是个日本人,个子不高,脸儿白净,眼睛很清澈,瞅了瞅眼前这俩人儿,一点儿没打锛儿,回答道,二零九!
覃县县医院楼一共就三层。一层是门诊,挂号啦,缴费啦,取药啦啥的都在一楼,待到那些个住院治疗的患者呆着的地儿,也就是那住院部啦!是在二楼西侧,有那么十来个房间。葛芜和那跟班儿俩人儿上到了二楼,还没待抬头往那房间门牌上看,却先看到了西侧的走廊堵头儿处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得!不用找了!错不了了!可接下来咋整哪?俩人儿正躇蹰间,从楼下上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儿的男医生。那男医生瞅了瞅葛芜和那个跟班儿,问道,你们找谁?不找谁!咱送人过来看病,跟着一块来的一个孩儿一转身的功夫就没影儿了!葛芜说道。那个男医生用有点儿不太信任的眼神儿瞅了瞅他们俩儿,没再说啥,走了过去。俩人儿一看,这地儿不可久留,还是先下到楼下人多点儿的地儿再想辙吧!
白果和齐永和俩人儿陪着武儿到了县医院,待县医院的大夫把武儿身上的子弹取出来,已经就头晌儿九点多钟了。把武儿送回病房,又挺了一会儿,按照大夫的嘱咐,站在武儿跟前,大一声一声地喊武儿名字,直到把那武儿从昏迷中喊得醒了过来。做手术是打了麻药的,之所以要把武儿从昏迷中喊得醒过来,是害怕武儿真真儿就睡过去了!看见武儿醒了过来,高兴就不用说了!又给武儿喂得点儿水,喂了点儿稀粥,看着武儿又睡着了,两个人放了心,遂从那县医院里出来,接着就出了覃庄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