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问完了？”
吃了半个罐头的罗曼慢条斯理道。
打量着浑身染血的莫云，他将手里的罐头递过去道，“来点儿？”
“没胃口。”
拍开递到眼前的罐头，莫云拧着眉头蹲下身，直欲作呕。
“不敢杀人还逞什么强。”白了莫云一眼，罗曼埋头继续吃着罐头，边吃边道，“拷问出什么了吗？”
双手后撑坐在地上，莫云斜睨了罗曼一眼，没什么精神道，“据他说，黑市一共八个人，现在还剩下五个，其中有一个受了重伤，没什么战斗力，也就是说还有四个敌人……”
“那挺简单啊……”罗曼吮着手指，“如果算上偷袭，咱们能将人数拉平，剩下的就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嗯。”无力的应和了一下，莫云沉默无言。
而罗曼对此也不介意，只是对着莫云投了一道感兴趣的目光，而后继续对付自己手里的罐头。
**********
两三下将最后的一点残渣吃干抹净，罗曼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而后径直走向三具尸体，开始打扫战利品。
枪和弹药一样都不放过，就连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全都扒下来。
而在打扫过程中，罗曼处理莫云干掉的敌人时一直在吹着口哨，估计他也很少见到死法如此清奇的尸体。
“换上吧。”
将趴下来的一件防弹衣丢给莫云，罗曼说道。
这东西一共有三件，但其中一件刚才被另一个人打成了筛子，不过现在刚好一人一件。
“说来，我还没问过你，为什么会突然执于黑市那群土匪呢。”检查着缴获的枪支，罗曼以一种混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报仇。”莫云平淡的回了两个字。
“呵呵，这倒是挺老套的。”罗曼努努嘴，“我猜他们应该是杀害了你的朋友吧，只是不知道这朋友是以前认识的，还是最近认识的……”
“最近认识的，也就在十几天前吧。”莫云慢吞吞地套上防弹衣道。
“十几天的朋友就值得你为他这样做吗？”罗曼问道。
“友情的深浅是能用时间来衡量的吗？”呛了对方一句，莫云语气不善道，“难怪你孤身一人。”
对此罗曼只是洒然一笑，“的确，不是所有友情的深浅都是时间所能衡量的，但我想大多数还是可以的……”
见莫云没有接话，罗曼混不在意的继续道，“布鲁斯，在我看来，你空长了一张近三十岁的老脸，但你的所思所想，却跟一个十来岁的毛孩一般……你的世界里只有善恶，连利益都要为其让道，就像你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一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或许我还会夸你思虑周全，但你现在已经是大叔级别的人了，是时候真正看清楚世界了，除了黑白，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灰色的，在灰色的领域中，利益才是真正的法则。”
“所以说……你长篇大论一番，是想让我放弃咯。”莫云将对方话中的意思概括后，一针见血道。
“是的，我想请你放弃。”罗曼坦然道，“仇已经报完，物资也已经到手，我实在找不到继续去冒险的理由。”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理由吧……”闭眼深呼一口气，莫云突然换上了一副森然的表情说道，“刚刚我询问了那个人，他说昨晚外出的人，还都在黑市中……也就是说，咱们杀的这三人，都不是正主。该偿命的没有偿命，你凭什么让我停手！”
“呼~~”长出一口气，罗曼无语的耸耸肩，像是被莫云说服了一样，转身去挑选自己的装备去了。
罗曼不说不代表莫云不说，只见他站在原地说道：“平常的你，可不是这么话痨。”
言语间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吧。”罗曼将装备堆在一起，准备更换。
“你可真不要脸……”莫云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刚刚你还说如果我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你会夸我呢……合着你是变相在夸自己聪明啊。”
“不，我一直都是一个笨小孩，只是生活……教会了我很多东西。”罗曼边说边脱掉自己的上衣，只见衣服之下，道道伤疤纵横交错，如同条条蚯蚓一般，在皮肤下蜿蜒扭动。
“这就是生活的痕迹。”罗曼套上衣服，平淡道，“你到时候也会有的，不是在身上，就是在心里……”
**********
整理好行装，两人再次来到黑市边缘，躲在边缘的废墟中，莫云征求意见道：
“老规矩，我引诱敌人，你偷袭杀人？”
经过刚才工厂的一番打斗和对话，与罗曼展示伤疤过后，两人间的主导权已经悄然移位，而这一点，莫云直到现在都没有发觉。
“你可不能把黑市的人当傻子。”灌了一口烈酒，罗曼说道，“毕竟跟踪你的足有三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都能毫发无伤地回来，这无疑表明你在暗处还有帮手，那样你的行动就不是引诱敌人，而是打草惊蛇了。”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干等着吧。”莫云说道，“我是无所谓，但就怕你受不了这种天气。”
他倒是没有瞎说，因为自从修炼《阴阳化生诀》略有小成之后，他就已经基本上感受不到寒冷了。就像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要盘腿静坐，任由内力行遍全身，基本上就跟在阳光明媚的春天外出踏春一般。
但有些事，他能这样说，别人却不会这样信。
很显然，罗曼将他的这句话理解成为一句幼稚的挑衅，虽然没有回敬，但还是心中略有不爽地说道：“你懂潜行吗？我是说跟我前几晚那样悄无声息的潜行。”
“你那种潜行……我办不到。”莫云很诚实地说道。
罗曼的潜行，看似只是消除了声音，但其实他连自己的气息都能消除一部分，而这一点，换作莫云是方常安时可能很容易做到，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实在是有些勉强。
“那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罗曼随意道。
“嗯，差不多就这样吧。”
莫云边说边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得益于平常日里他就对自己的身体有良好的掌控能力，现在再辅以内力，纵然他做不到踏雪无痕，但起码也能做到人过无声。
“嗯，是个苗子。”观察着莫云的身形，罗曼满意道，“说不定你能跟我一起潜入进去。”
“那咱们什么时候潜进去？”莫云问道。
“现在。”罗曼回道
“现在？”
莫云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他还以为要在这野外等很久呢。
“多等无益。”罗曼开口道，“在这野外等上半个小时，体力精力都耗尽了，还不如直接打道回府呢。”
舒活下身子，罗曼像是灵猫一般，弯着腰摸了过去，同时还不忘朝后招招手，用口型说道：跟上。
走走停停，不到三分钟，莫云与罗曼两人就已经摸到黑市边缘。
贴着墙根，沿着窗户朝里面望去，以莫云的记忆力，很快发现，这个过道的商人，已经不是自己刚来时的那一波了。
“现在咱们怎么办？”缩回头，莫云低声问道。
对于莫云的疑问，罗曼只是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蹲下。”
“你说什……”
莫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罗曼按倒在地，紧接着肩上一沉，罗曼就已经骑到脖子上了。
“起。”骑在莫云肩上的罗曼轻声说道。
“我起你个mmp。”
心中骂着，莫云还是将罗曼给扛了起来。
而罗曼则在到达一个高度后，毫不客气的在莫云肩上用力一踏，而后一个鹞子翻身，身形就隐没在一个窗户当中，独留当支架的莫云在寒风中凌乱。
好在罗曼天良未泯，没有过河拆桥，在上去两分钟后，从窗户里扔出一条绳子，同时探出头来，比了一个上爬的手势。
顺着绳子爬到二楼，莫云进屋后四下打量。
整个屋子类似于一个储藏室，其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材料、工具，不过倒是没见到烟酒罐头之类的，想来那些物资应该藏在更隐秘的地方。
“这儿是他们贮藏工具的地方，平常没几个人来的。”察觉到莫云的好奇，蹲在门边撬锁的罗曼头也不回道。
听着罗曼的话，摸着架子上的薄灰，莫云有些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咔哒……”
撬开门锁的罗曼轻轻地推开门，朝外瞄了一眼，而后回过头，对着莫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真不记恨他们给我的一枪吧。”
“走吧，这个时段，他们肯定会有三个人在底层看场子，算上伤病，二三楼应该只有两个人才对。”
“两个人的话你自己解决就行，我帮你看着二楼。”莫云中肯地提议道。
谁料罗曼略一思索后，摇头道：“不，一个人的话，你去比较好。”
“我去？”莫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暗杀的活计，无论怎么看都是对方更合适，自己的话难免会弄出声音。
“当然是你去。”罗曼望着楼梯口，轻声道，“现在黑市里除去重伤卧床的，仅剩的四个人中有三人是昨天外出的匪徒，也就是说上面那位有3/4的可能是袭击你们并伤害你同伴的人，况且你能让他发出声音来最好，这样把楼下的人吸引过来，也方便我动手……怎么样，这些理由足够了吗？”
“有道理。”
没有反驳，莫云神色莫名的看了罗曼一眼，然后就往楼上走去。
望着莫云的背影，罗曼以一种自嘲的口吻低声道：“现在都还信不过我吗？唉……现在的人可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