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乱军一早从淮阴出发南下,天将黑的时候到了宝应县,在宝应县暂歇。吃过饭,周乐天把几人叫到自己营帐开会。
陈青甫在周乐天的示意下首先开口说道:“各位,今天刚得到消息,扬州军派遣一万人到了高邮,我们要南下扬州,高邮必须拿下,扬州军对我们已经采取了完全的防备措施。我们兵力有限,不宜在高邮久战。据报高邮守将是扬州军第一参将杨岳,此人是扬州盐商大户出身,本人是高邮人,所以此次高邮扬州军一定会全力抵抗。对方不怕久战,我们不宜久战,而且对方是在本土作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要速胜,相当困难。指挥使把大家喊过来,想看看大家对此战有什么看法。”
周乐天接着陈青甫的话说道:“此战我们必须打,不打,我们南下会就功亏一篑,无法完成后续的行动,而且我的意见是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定全局,将扬州军的锐气全部打掉,让扬州军在此战之后不敢在对我军强力抵抗,以此我们轻取扬州。”说完这些话,周乐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我想和各位说明,不论是此次攻下高邮还是来日攻下扬州,都不能骚扰城里百姓,依然要做到秋毫无犯,扬州是我们成就大业的根基,收揽人心对我们至关重要,不得人心,我们在扬州站不住脚跟,北返也不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到那时候我们全体靖乱军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各位要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来对待。总之一句话,不成功便成仁,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在扬州成功,然后渡江攻取金陵,我们才能长久。眼下可预见的硬仗有两场,一场在高邮,一场在金陵。高邮一战要打掉扬州军,金陵一战要打掉南方义军,我们才能江南站稳脚跟。各位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吧,在这里言者无罪,什么话都可以说。”
周乐天说完,营帐里静悄悄的,众人谁也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周乐天继续说道:“诸位对此战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段春雨说道:“将军,既然此战是一场硬仗,而且要速战速决,我的看法是我们不能和扬州军采拼人,那样对我们的损耗非常大。损耗太多,即使打赢了此战,后面金陵怎么打?要把高邮守军主力引出城,和他们在野外决战,利用我们的优势,一战而击溃他们,最好是多抓点俘虏,补充我们的兵员,现在一万人确实对我们攻打金陵不利。”
周乐天听完段春雨的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春雨这话,说道在理,我们无法和扬州军拼损耗,确实不能对强攻高邮。只是如何引诱高邮守军和我们在城外决战?这是一个问题。”陈青甫说:“我们先不着急南下高邮,在宝应驻扎十天半个月,同时放出风去,就说我们靖乱军最害怕的是高邮守军出城决战,之所以在宝应停留,是在等待从淮阴运攻城器械过来,准备在高邮守军都在城里的时候攻打高邮,防止高邮守军出城。等这话传出去,传到高邮守军的耳朵里,我们南下的时候把攻城器械放在最前面,故意给高邮守军探子看到,等待时机,引诱高邮守军出城决战。”
周乐天听完,觉得陈青甫说的很有道理,对众人说道:“军师的计策很好。这事明天一早就让斥候队撒出风去,我们在宝应静待时机。”
郭正平接着说道:“军师的主意很好,但是怎么能尽快的传到杨岳的耳朵里?我觉得我们可以通过高邮的一些乡绅盐户来帮我们传这个消息。高邮城里盐户多,扬州城里盐户也多。我们在卫州的时候联络的各地豪杰,这时候就正好派上用场了。我们把攻进高邮抢盐户打土豪的话放出去。让他们给杨岳压力,逼迫他出城决战,杨岳家也是高邮城里的大盐户,我想他不会不顾城里大盐户的说法。”
陈青甫看郭正平说完了,接着说道:“正是如此,据我们收集到的消息,杨岳家是高邮最大的盐户,在扬州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户。杨岳此人从小就是纨绔子弟,他大哥是进士出身,在杭州做知府,他大哥的女儿是范文飞的孙媳妇,所以杨岳才能在扬州军里地位这么高。虽然杨岳不是什么昏聩无能之辈,但也不是什么才能出众的大将,平常人而已,所以我们这样做有七八成的成功可能。只要把话放出去,我想我们静待时机的同时也在实际动作上压一压杨岳。”
周乐天问道:“军师,怎么在实际动作上给杨岳压力?”陈青甫说:“是这样的,我们在宝应县城驻扎十天,静观形势。第十一天我们假装南下朝高邮进军,一边进军一边等待杨岳的应对之策,那时候杨岳应该会考虑出城决战。”
周乐天说:“好,就按照军师说的做。”对周能说道:“周能,派人放出风去,这个任务交给你们斥候队了。”周能施礼答道:“是,请少爷放心。”
周乐天又对郭正平说:“正平,你联络的那些各地士绅,给他们传消息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和周能商量,把这些消息传给高邮城内的大盐户和大士绅。”郭正平施礼答道:“是!”
接着对段春雨说:“春雨,你联络的各地流民豪杰头目,你给他们发布消息,让他们来高邮和我们汇合,来的流民不管多少,只要愿意投入我周乐天营下,都编入我们靖乱军。告诉他们将来荣华富贵都有份。”段春雨施礼答道:“是!请将军放心!”
几人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布置完后就各自回去。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派人散布消息,同时打探高邮守军的动态。刚开始的三四天,高邮守军没有什么动态。第五天,高邮城里派出五百人到高邮城北二十里的周山镇。得到这个消息,周乐天和陈青甫他们都很高兴,事情终于有朝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的迹象了。第八天,高邮城里又派出两千士兵到周山镇。
陈青甫得到这个消息马上给周乐天报告,然后召集众人商量。陈青甫说:“今天早上得到报告说高邮守军调拨了两千人到周山镇了,我们可以准备给杨岳一点实际动作上的压力了。”陈青甫说完,周乐天接着说道:“我们明天一早开拔,到胡营镇,面对面的和周山镇的扬州军碰碰面,给在高邮城里的杨岳施加点压力。”
第二天一早,周乐天率领靖乱军继续启程南下,中午时分到达胡营镇,在胡营镇驻扎下来。晚上,高邮城里杨岳府上,各大盐户和士绅都在。杨岳对众人说道:“诸位,请回去吧,天已经黑了,我还要研读军情,不能久留各位。我知道北军已经到胡营镇了,但是我已经在周山镇派驻了两千多人,北军一时半会儿打不到高邮城里来。”杨岳说完这话,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杨将军,你也是高邮人,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高邮毁于战火吗?我们高邮这么多大户,人人的家在高邮,根在高邮,我们往哪儿逃?丢下家业逃到南边去吗?南边贼军攻打金陵更甚,已经封江停船了,几月不能过江。再说北军是南下来平叛的,范节度为什么不把北军纳入麾下,反而要你在高邮堵截,范节度自己不派兵渡江救援金陵,现在要把渡江救援金陵的北军堵在高邮,范节度这是要和金陵贼军合谋,把江北也献给贼军吗?”
杨岳听完这话说道:“请各位不要胡言乱语,范节度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在这里堵截北军,是因为北军南下不是来平叛,而是要来争夺扬州的。北军已经放话出来,攻破高邮就要抢夺各大户,所以我劝各位还是赶紧收拾东下南下避难吧!!”众人纷纷说道:“杨将军,你不要说这些,我们坚决不走,只要你率兵出城和北军大战,我们愿意资助你,给你提供粮草军饷,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让北军到高邮城下来。”
杨岳本不想理这些人,但是众人吵吵了很久了。实在受不了就说:“好了,各位,我明天在派两千人到周山镇,把北军堵在周山镇。”劝了很久,众人才散去。第二天,就是九月十四日果然有两千士兵派到周山镇来了。
周乐天得到这个报告说,召集众人商议,说:“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决定明天试探性的攻打周山镇,给杨岳更大的压力,逼杨岳早日全军出城来决战。”对段春雨说道:“春雨,明天攻打周山镇,主攻你们一营担任,要猛攻猛打,给扬州军知道,光五千人是守不住周山镇的,要想和我们靖乱军打,就要把高邮城里的军队全部派出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山镇的扬州军还在睡梦中,靖乱军在周乐天的部署下,段春雨作为主攻部队对周山镇发动攻击,投石机远远的对周山镇的扬州军军帐投去巨石。扬州军被惊醒,纷纷拿起兵刃从营帐里跑出来查看情况。周山镇守将马上派人去给高邮城里的杨岳报信说北军对周山镇发动进攻了,同时部署士兵防守营地。段春雨带着一千人冲入周山镇扬州军营地,四处砍杀,杀的扬州军狼奔豕突,过了两刻钟带着人又杀出扬州军营地退回本阵。
杨岳收到周山镇守军被攻打消息,急令高邮守军集合,带着五千人出城直奔周山镇救援,留下五百守军守卫高邮城。杨岳很快就到了周山镇,看到战斗已经停歇,重新布置了周山镇的营地驻扎。
周乐天得到杨岳率领五千人到周山镇的消息之后,马上召集众人商议,说道:“杨岳到周山镇了,这次来带着五千人,高邮守军可谓是倾巢出动。天赐良机,我们不能让杨岳再从周山镇跑回去。我看我们今夜就可以发动进攻,打杨岳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周乐天说道:“各位将士,听我命令!段春雨率领第一营三千人是担任主攻先锋,郭正平率领第二营分作两部分,先行对周山镇的敌军军阵两侧发动攻击,必须将敌军两侧军阵扰乱。周宽率领第三营三千人连夜从胡营镇出发,绕过周山镇,到练沟口埋伏,杨岳要撤退,最便捷的路线就是经过练沟口这条路。在这里伏击周山镇的高邮溃军。”
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等第二营把敌军军阵两侧扰乱之后,第一营以最快速度冲入敌中军,将敌中军击溃,同时第二营从敌军军阵两侧包抄过来。在敌中军主帐和第一营汇合,我带亲军营跟在第一营后面,攻打敌中军主帐。此战不要放跑杨岳,最好生擒。抓住了杨岳高邮就到手了,众将听明白没有。”众人齐声答道:“明白!!”
天刚刚黑了下来,周宽率领第三营的士兵出发,从周山镇绕过去,去往练沟口。
亥时时分,周乐天下令向周山镇禁军。郭正平首先率领自己的部队悄悄的摸到周山镇守军营帐的两侧,放起大火烧起来,然后突入军帐砍杀。杨岳看到两侧火起,马上意识到是北军夜袭,命令中军稳住阵脚,准备救援两侧。还没准备好,段春雨就带着三千人杀到,中军被杀了个出其不意,很快乱起来。杨岳没法,只能组织身边的一二百士兵进行防御,同时让人大声喊全军镇静,稳住阵脚反扑,但是扬州军本身训练不足,有大多是义军起事南进之后,根据朝廷命令按照战时编制组编的新兵,所以战斗力不强。在段春雨手下的刘据、张斌、李奇本身就是土匪出身,所以带着自己的手下士兵猛冲猛杀。杀了一夜,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周山镇的扬州军死伤无数,纷纷溃逃,杨岳在逃跑中被靖乱军砍伤,又在混乱中被落下,天亮之后被段春雨手下的士兵俘虏,押到周乐天的大营。周乐天见俘虏了杨岳非常高兴,让人先关起来,好生伺候,等战斗结束在处置。
到了中午时分,周宽也带着第三营到周山镇汇合,高邮守军的溃兵果然是溃逃到练沟口,被周宽率军大杀一阵,俘虏四五千人。
就这样高邮守军一万人的部队被击溃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