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诊所：医生来点后悔药》 11不欢而散的饭局

    “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去……看看我朋友。”我结结巴巴地，还没来得及完整说完这句话，便以秒速五厘米连忙冲去洗手间。

    我当时真有一走了之的冲动。但这样会更加丢人……以后还要每周见一次白医师呢！

    如果这个时候，有后悔药可以吃，就好了！！！

    我进入了洗手间里一个密闭的隔间，打开里面的水龙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喘着气，拼命和自己说，石玥，冷静，冷静。石玥，冷静……

    我听着哗哗的流水声，闭上双眼，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准备好自己的状态后，我又重新睁开眼，整理了一下仪容，认真地补了一下口红，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微笑，走出了洗手间。

    我悄悄地回到了餐桌，不好意思地和白医师说我朋友不舒服先回去了，内心祈祷着不要穿帮。

    很庆幸白医师没有追问下去。

    而我再也不敢像刚刚那样大口一边吃着烤串，一边大口喝啤酒了。

    我小口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小口地喝着啤酒。和刚刚一个人吃东西的情景，简直判若两人。

    我和白医师年龄相仿，他应该大不了我多少，但他年纪轻轻竟已经如此事业有成了，实在是令人佩服。因为他的优秀，让我无形中觉得我和他之间莫名的多出了一条鸿沟。我本可以像一般女孩那样和他谈笑风生，但我没有。不知道是鸿沟还是刚刚经历的尴尬事件，让我在白医师面前拘谨得像个木偶娃娃。脑子瞬间短路。一片空白。

    相反，白医师在我面前反而变得多话起来。与平日严肃工作的状态不同，今晚的他和我谈南聊北。他果真装了一肚子墨水，说出来的东西我闻所未闻，初初一听感觉高深难懂，但后来，从他口中讲出来的故事，娓娓道来，和古板的教科书完全南辕北辙，呈现出来的更多是博学和风趣。可恶的是，我竟然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傻傻的干瞪着眼懊悔自己没多读几本书，但同时也被他所讲述的见闻和经历所深深吸引。

    那一瞬间，我真觉得我在白医师面前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

    “你好厉害。”我由衷对眼前的白医师发出如此感嘅。

    “过奖了。”白医师谦虚地回答我。

    突然，白医师好像意识到什么，话锋一转，略有责备地对我说道：“今天刚和你做完检查，就吃这些垃圾食品，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下周我估计要操不少心了。”

    我向白医师吐了吐舌头，表示知道错了。

    但同时，我也扭过头小声嘀咕着：“你也一堂堂医生啊，自己也不妥妥地坐在这里吃着烧烤，还在训斥我吃垃圾食品。自己也一样啊。”

    没想到说这么小声也被他听到了，他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在我脑门突袭弹了一下，说：“别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后果很严重哦。再说，你和我不一样，怎么可以和我比……”

    我被白医师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因为这和平时白医师的人设完全不一样啊……很快，我怼回他，“哪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不是人啊？人人平等啊！”我怼回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没想到，白医师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别说，我还真的不是人……”

    我被他这么云淡风轻的一说给吓唬到了，突然间脑海里浮现出电影里经常播放的那种表面看上去正人君子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实，实则背后是杀人凶手的桥段，我很疑惑，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吓坏了的样子，笑了笑，和我说：“逗你玩的，我只是做了个手术而已。但这个手术，让我和机器人没什么差别。”

    “纳尼？怎么可能，你坐在我面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有血有肉有表情。不像机器人啊。”说罢，我捏了捏他的脸，像检视玩具一样。

    “别闹，”白医师似乎有些生气，他说，“这个手术让我不会再拥有人类的感情，虽然我还拥有人类的肉身，但我的思维、思想、判断、逻辑、决策能力等等早已和机器人无异。”

    “为什么这样做啊！？”我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因为我觉得这种做法简直没有办法理解。

    “我也忘了，也许是拥有这些人类属性的情感太麻烦了吧。”

    “那多没意思啊！”我沮丧又生气地回答着他，在我眼里，我觉得人类正因为拥有这些即使看起来傻傻的冲动的愚蠢的情感才显得鲜活，才像一个人，或者说，不枉为人。再说，喜怒哀乐，正是构成了我们日常生活的调味品啊！白医师这样做，在我眼里简直就是活生生浪费了一具人类躯体，失去了好好体验生活的机会。

    我想不到，眼前，我居然和一个拥有人类躯体的‘机器人’说话！

    我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类，居然放弃了人类独特的感受力，和情感。我觉得这简直不可理喻，浪费至极，简直可笑。

    而这个人，居然是医治我的医师！

    “那你还会有感受吗？”我没好气又有些小愤怒地问他。

    “我也是刚做完手术不久，也许前期还会有一些情绪波澜起伏，但后期应该不会再有感受力了。”

    “好可惜啊。这真的值得吗？”

    “没什么好可惜的。自己做的决定。就如同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正确与错误，是非黑白一样。”

    “那你再也不能感受人间烟火的美好了，你也再也没有心去感受凡间的喜怒哀乐了，你不会哭，也不会笑了。你的世界，应该是纯理性的吧。”说完这番话，我心里竟然感到一阵难受。

    “也许吧，但我依然会结婚生子，组建家庭。”他平静地和我说。

    “那你这不是害人吗？你的另一半，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妻子，你不能感受到她对你的爱和关心，也不能回馈她的感受，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了！爱，如此近在咫尺，可你的心，却遗忘在天涯海角，再也找不回来了。”

    “婚姻和恋爱根本两码事，在现在这个社会，婚姻更多像是一种，需求，仅此而已。”，白医师把这句话准备说出来的时候，又咽回去了。不知怎么地，他怕这句话会伤害到眼前这个，傻傻的、执拗的、天真又可爱的石玥。

    白医师看着眼前一副打抱不平模样的石玥，同时心里面竟感受到一丝触动。石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既蛮横又可爱。那一瞬间，白医师仿佛意识到自己对石玥产生的感觉，很快，他的头脑让他极力去否认这种感觉。但白医师自己没有留意到自己里面已经开始打架了。

    为了打消这种奇怪并且不舒服的感觉，白医师突然直直地看着石玥，

    “你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爱，好像你很会爱人一样。但其实你根本不会爱一个人啊！”白医师有些丧失理智地脱口而出，激动地说出了这番话。也许是因为他太想否认他刚刚感受到的这份无处安放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可怕和不适应。

    “什么啊？没听懂。”我疑惑地看着白医师。

    “鉴于之前你在我这里消除了记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你想要遗忘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看一个东西。”

    白医师拿出他的手机，给我播放了一则短片：

    这是一个由花瓣和光影组成的虚拟世界，这个世界，繁花常在，因为飞鸟的到来，让这个世界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繁花不断追随者飞鸟，飞鸟也在不断地追逐着繁花，一开始都玩得很开心。可后来，慢慢逐渐繁花数量变得越来越多，由一小团繁花变成一大团，再后来变得更大，直到大得已经有失画面的违和感，飞鸟觉得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繁花的追逐，便不想停留在繁花里，想要尝试飞走。

    飞鸟最终还是飞走了，即使这个过程并不怎么美好，飞鸟走后，繁花的世界开始变得落寞、凋零，逐渐失去色彩。花朵的生命是短暂的，短暂得如同两个人的擦肩而过，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而飞鸟面对一个繁花似锦的世界，却迷失在旅途中，飞啊飞，直到再也看不到踪影。

    画面最终变成了光怪陆离的黑色，却又在黑黑的暮色中仿佛看到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一切终将归零，尘埃落定。而这时，一朵美丽花，又名彼岸花从看似荒凉的土地中慢慢生长，绽放，然后一直独秀的占据着这块荒凉的土地，格外醒目。

    看完影片后，我惊叹，拍得真好。很有艺术感，很震撼，让人印象深刻，故事性很强，也有恰到好处的隐喻。但同时，也给人一种可惜的感觉。

    “这个短片的灵感来源于你，或者可以这么说，这其实是你的故事。”白医师点了一根烟，缓缓说道。

    “啊……”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接话。但同时，我不仅对我过去的故事没有半点好奇，反而很想结束这个话题。我不想要和对我过去了如指掌的白医师讨论我过去的事。

    “你怎么这么没有职业操守啊？万一我好奇想要找回那段我拼命想要忘记的记忆怎么办或者因为这段短片而突然想起我的过去怎么办？”我反问他，挑衅地问着。

    “你在怀疑我的专业性。” 白医师同样挑衅地回答我。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我俩都没好气的看了对方一眼，低头默默吃东西，可是，眼前再好吃的美食也变得索然无味。

    再后来，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我俩不欢而散，留下一大桌子被浪费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