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光头、胡茬邋遢的男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囚衣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很凶，眉毛很粗，成一字眉，眼睛细长，并且不停的打量着四周，手脚一刻也停不下来，不停的晃动着手中的手铐，一脸的得意和笑容，仿佛自己是来走红毯的一样。
柯定国被带到了审讯室内，监狱的审讯室明显比市局的简陋灰暗了很多，地板都是水泥石块拼接而成的，一些喜爱潮湿的虫子甚至在角落边忙碌的窜动着。
柯定国被一个微胖的黑脸狱警重重的按在了板凳上，他也没有客气，直接翘起了二郎腿，抓耳挠腮的看着周围几个完全陌生的人。
明志刚没有坐下，直接走到了柯定国的身边，稍微停顿了几秒钟，这才不慌不忙的低着声音道：
“你就是柯定国吧，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道，你丫谁啊？”
柯定国的语速极快，满脸的痞相。
“你他妈老实点，问你说什么答什么！”
把柯定国带来的狱警狠狠的打了柯定国的脑袋，他知道这种类型的社会人渣一项不服从管教，很是喜欢打嘴炮以彰显自己的气场和所谓的骨气，属于低级别的罪犯，在监狱里就是搅屎棍，没被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打死就算好事。
“我问你，田珍珍你认识吗？”
明志刚给了那个狱警一个停下的手势，继续问道、
“田珍珍？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柯定国显然老实了很多，他也发觉了这个明志刚似乎来头很大，立马识趣的配合起来，幻想着可以立功得到点好处。
“哦？是这个人吗？”
明志刚递给他一张田珍珍生前的照片。
柯定国拿过照片，看了一眼惊声道：
“我认识她！她是我们集团里的，她和他男朋友老刘都是二小组的成员！”
“你们集团？是指传销吗？”
“怎么能叫传销呢警察同志，我们这是叫直销，咱们贝埠湾阳光工程集团可是有产品的好吧！”
柯定国瞪大了眼，一脸莫名的自豪。
“好好好，直销直销，你是不是身上也纹了一个黑狐的纹身？”
明志刚没有时间和眼前这个二混子鬼扯，于是拿出了田珍珍身上的纹身照片试探道；因为根据老杨的情报，这个柯定国的身上也有一个黑狐纹身。
“我当你要问什么呢？这纹身啊，我们集团只要加入都得纹！部位呢随你在哪，我们全国各地都有直销中心，人多不好管，纹身让大家团结起来，走向共同富裕，为了一千万”
“打住打住，那你的纹身纹在哪了？”
明志刚眼看这小子开始传销的洗脑模式，急忙打断道。
“问这干嘛？”
柯定国神情有些抗拒。
“问你什么答什么，你是没听清楚还是怎样？”
他身后的狱警看到柯定国又开始不配合，于是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耳朵。
“我说我说我说！我纹身纹在屁股上了，我怕疼，屁股上肉多，所以我才纹在这的！”
说完，他咬着牙揉了揉被扯的通红的耳朵，满脸的惊恐。
“脱下了我看看！”
“啊？”
柯定国还是有些不情愿，但看到身后凶神恶煞的狱警，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身，艰难的用着戴着手铐的手把裤子拉下了几公分，把纹身露了出来。
“嗯，一样的。”
明志刚看了看杨云贵，示意柯定国的纹身和田珍珍的纹身一模一样。
“穿上吧！”
柯定国急忙把裤子提上，表情有些尴尬的看着明志刚等人，唯唯诺诺的老实了很多。
“那我问你，田珍珍在组织的时候，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明志刚继续问道。
“得罪人？不会吧，我们那儿的人都是为了赚钱，很团结的好吧，哪来什么仇家啊，不可能不可能。”
柯定国摇头道。
“你确定？”
明志刚显然不是很信任这个油腔滑调的小子。
“当然，我们一个头带12个新人，每天看着死死的，不是跑业务就是培训，连说话都要打报告后我们允许才行，怕的就是这些人私下瞎说话搞出什么幺蛾子什么的！”
“哦？那你们传销总共多少人？”
“62人吧，我记得清清楚楚，这半年来只有那个田珍珍和她男朋友跑路了，除去他们俩之后正好剩60人吧。”
“那你们被抓了多少人？”
“这我哪知道啊，你们抓的人好吧！就跟吃饭似的，你们结的账难道还要我去算你们花了多少钱？不过那田珍珍好几个月前就不干了！这王八羔子还挺走运的，好像找了个老实人接盘让人把她从集团里捞出来了。”
“花钱捞她？”
明志刚有些疑惑，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拿出了罗子葛的照片递给了他。
“是不是这个人？”
“对，就是这个傻逼！”
柯定国点头道。
听到这儿，明志刚这才暂时把事情的经过理清楚了一点。
这个田珍珍和刘继武之前是男女朋友，半年前一起加入了传销组织，然后去纹身店里纹了黑狐纹身。
之后，田珍珍骗走了刘继武给母亲治病的前，所以导致俩人反目为仇。
刘继武则是因为不堪家中破产和失去母亲的双重打击，在三个月前跳楼自杀，田珍珍则是被她现在的老公罗子葛从传销里救了出来。
在四天前的夜里，田珍珍和罗子葛在大喜之日被人残杀，家里也被洗劫，只不过丢失的东西不是很多。
案情进展到现在，刘继武已死，他的弟弟刘继文虽说作案动机最大，但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是，所以也暂时排除了嫌疑。
“老石啊，这次这个贝埠湾阳光工程总共被抓了多少人？”
明志刚转头对石杰问道。
“我记得好像只抓了11人，都是一些骨干，其他的都是被蛊惑的小工，也算是受害人吧，所以都被强制送了回去。”
“强制送了回去？”
“对的，他们全都是外地人，没有一个本地人，我们联系到他们的家里人之后，就让他们挨个赶到若川认领。”
“那看来这个集团的成员也没几个若川本地人啊，除了刘继武和田珍珍。”
“应该吧，我们市传销不算很严重，一有苗头就扑灭，本地老百姓也对这些很抗拒，只有少数年轻人被家里亲戚拉进去。”
石杰同意道。
“难道是传销组织里的人干的？杀人灭口？”
明志刚有些怀疑凶手会不会是传销组织里的某位，侥幸没被判刑的成员，由于田珍珍掌握了组织内的秘密，所以这才选择杀害了田珍珍和罗子葛一家。
于是，他想起了明崇，然后走出了审讯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打通了明崇的手机。
在通话的时候，明志刚和明崇讲述了黑狐纹身、刘继文兄弟俩和传销组织的事情，并寻求了明崇的意见。
明崇躺在房间正拿着厚厚的一沓复习资料准备考试周的考试，听到明志刚的发现后，他站起了走到阳台上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
“不对，你查错方向了！这个纹身和案子没有关系！”
“啊？为什么这样说？”
明志刚有些不满，自己查了一整天纹身的线索，怎么三两句功夫就被明崇说得和案子无关了呢？
“死者家里没有被撬开的痕迹，所以凶手就有可能是田珍珍夫妻俩自己放门进来的！但凶手要是传销组织的仇人，他们俩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放门让他进来？纹身是半年前纹的，田珍珍在里面待了几个月就跑路了，以凶手这么残虐的性格，根本等不及在几个月后才杀人灭口，况且我记得之前市里面曾响应国家开展过打非的活动，这也就说明这个传销组织的覆灭和田珍珍一点联系都没有，所以传销组织可以放弃调查了！”
“那这样说的话凶手会不会是伪装成了快递员或者伪装成外卖物业的？”
“有可能，但现在什么都不好说，我只通过你了解案情还是太过于抽象了，我再厉害也不能纸上谈兵给你抓出凶手来。”
“哎，也是！”
明志刚急躁的全身发热，他有些崩溃的感到自己这一天都白忙活了！
之前他年轻的时候破案也算是一破一个准；但老了之后思维有些跟不上时代，凶案变得越加稀奇古怪，各种天马行空的杀人手法让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不是一下出现的，而是长年累月的累积，压死骆驼不难，难的是把骆驼身上的稻草拿掉。
“果然，查案不是靠一腔热血和激情就够了的!”
明志刚摇着头，困在了自己的心迷宫之中。
最后，明崇还是让明志刚去排查自己之前描绘的犯罪心理画像；
案子已经过去四天，所有的案子细节和经过全都是明志刚一个人的口述而已，所以明崇根本没有办法得出更多的凶手特征。
而与此同时，明崇在通话的过程中，心里已经在偷偷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了：
他准备，今天夜探田珍珍一家被害的案发现场！
之后，深感疲惫的明志刚也在和石杰寒暄一会儿后，匆匆离开了三夫监狱。
在回去的路上，明志刚一路无言，这种虎头蛇尾的调查虽说是经常的事情，但那种努力白费的感觉还是让他倍感失落。他满怀欣喜的找到了纹身这条线索，却是和案子调查的方向渐行渐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