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不是要飚车吗？”
“已经飚完一圈了。”
“那么快？！”
梁泓辰一摊双手，“当然。二环才多大呀！”
“……哦。”
“你以为我沿六环兜圈？”
他一手撑着凯迪拉克ats-l的车窗顶，双目炯炯地瞧着我，“中都只有二环路好能飚。一个凸字，南边两个宽角，很适合玩漂移。而且现在春光明媚，一路景色甚好！晚风还带着花香……”
说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回想适才的春风马蹄轻，“你有兴趣，我带你转一圈。”
“不了。”我摇摇头。
“怎么？累了？”他上前一步，“我瞧你没啥精神。”
“是。”
“那赶紧回家休息吧！”
粱泓辰击掌两下，楼道里走出4名物业保安。“将车上的花搬到608。”
“是的，梁先生。”
瞧着手脚麻利的移花小分队，我不由纳闷，“你怎么指使物业的？”
“嘿！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捡短说。”
“……我那次给你送药，你要在社区的星巴克聊，我为什么不愿意？”
“……”
“鸿未要做民间高端工艺饰品，在紫玉的办公区有两层创意工作室。”
“哦……”
难怪，那一次碰见梁鸿未并非空穴来风。
难怪，梁泓辰一直强调星巴克不够私密。
难怪，张若弛也这么说。否了我建议的地点，直接载我到运河的一条船上。
4位保安跑了两趟，花就全搬完了。
“朱洋，你可以将车开走了。”梁泓辰转头朝主驾室交代一句。
“好的，梁先生。”
白色的凯迪拉克ats-l迅速隐没在夜色之中。
楼道外，只剩下我和梁泓辰二人。
挥着夜色，一身赛车服的他，仿佛将要出征的将士，有种欲饮琵琶马上催的张力。
“我还有两场比赛，送你上楼就走。”
“……”
“来吧！”
他率先而行，我反而跟在其后。和上次一样！
电梯很快上到了6楼。拐进我家楼道，充斥着开业庆典的即视感。
走到门前，想起了张若弛的告诫……
转身瞅着这个人，“我到了。你回吧！”
梁泓辰未作反应，左侧的607推门迈出一位中年女人。顶着一头大波发卷，粉格子睡衣裤，粉红拖鞋，一手提着垃圾桶，另一只手夹着半根烟。
粉师奶尚未开口，梁泓辰的脸上闪过三道黑线。
“挖槽！这是唱那一出？！”
她喷了口烟，一手插腰盯着我，“我说李女士，不管是求婚，求爱，求复合，总不能堵塞楼道吧？”
相对梁泓辰的无语惊愕，我倒见怪不怪了。
“我这就搬家里。”
“赶紧滴！别在这瞎显摆！你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提着垃圾桶，经过梁泓辰身旁，粉师奶嘴里叼着半根烟，瞥了他一眼，“长得还人橫狗样！”
然后，扬长而去。其嚣张之势就差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梁泓辰一愣，随即嚷嚷：“这谁呀？一副臭房东嘴脸！你怎么有这恶邻居？！”
我懒得解释。粉师奶平日的装扮是惊悚了些，作风是彪悍了些，但话糙理不糙。这花，确实挡道，碍了单身狗的眼。
一边掏匙开锁，一边说：“把花拿进来就完了。”
我捧了那盒绿玫瑰，推门进屋。梁泓辰立刻一手一束，三两下全挪进门。
然后，他成功地站在我的客厅里！
随着他一掩大门，我才察觉到这个问题。而他，呆在一侧作忠犬状。
果然！张若弛那张臭脸又摆在我的眼前……我皱着眉，挥手送客，“我到家了。你还有比赛，赶紧去吧！”
梁泓辰没有说话，一手捂额，说了一句“头好晕”，便栽倒在地。
“……”
那演技，要多烂有多烂，要多假有多假！
我瞅着匍卧在地的他，觉得十分无语……
抓起手机，“我给你打120！”
“没用。”
他捂着心口，蹙着一双遊龙眉，“我这毛病，都是给人气的……”
“哦……”
“自问一向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泡妞安份守己，为人又出类拨粹。昨天莫名其妙就给拉黑，还看着别的男人拉你的手儿……我那一颗心呀！拨凉拨凉的……”
“……”
“这一天都特别不舒服，本来见了你挺好的，可被你一轰又不行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那你想怎样？”
扬眉，星眸朦胧，他缓缓凝视着我，“让我继续追。”
忽然，我明白过来了！
“是不是你没追过女孩？”
“也不是。”
他侧身托腮，“我有追过的，但她们很快就从了。”
“切！”
我将黑提包一扔，窝在单人藤椅上，“你像唐伯虎一样！以卑微的身份出现在姑娘的世界里，拼才华拼风度拼颜值去泡妞，保你有境界有追求有虐玩！”
梁泓辰平躺在地板上，仰脸瞧着圆月一般的纸灯，目色沉沉如雪夜。半晌，忽地一笑，“也不是没这样想过。但现在不用了！因为我有了更好的目标。你知道我的身份，见识了我的好，我的坏，却依然对我无动于衷。”
“呵呵！”
我干脆起身沏茶。看来，这话题且聊。
“不喜欢你的女人多的是。”
“没错。我还没自恋到以为全地球的女人都应该喜欢我。”
“起来吧！喝杯茶聊完就走。”
“哦。”
梁泓辰很识时务，立即一骨碌爬起身。
灯下，桌前，一壶清茶，两相对坐。
他目光流转，我沉练如水。
端起陶盏，我抿了一口漳平水仙，淡淡地说：“梁先生，我只是一个载体，让你暂且找到追逐的乐趣。仅此而已。”
开门见山。我从不愿意兜圈子。
梁泓辰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感和喜欢？”
“那又怎样呢？”我放下茶盏，徐徐地看着他。
“追到又如何？追不到又将如何？得又如何？失又如何？”
“……”
“只是人生的一场场体验罢了。”
我伸手持公道杯，逐一添了茶，“你给我的小笺，我看了。春是留不住的，但春亦不须留。花开自有花落。含苞好，荼靡亦好。你想要永恒，但自知心中的永恒不存在。你追逐，追逐的本身，认为那才能触抚永恒。却只不过换一个执念来折腾。”
“你似乎很了解我。”
梁泓辰凝眉，双目如夜舟行海，风急浪深。
“这不算是一件好事。我更喜欢洞悉别人，尤其是我想追到的女人！”
他交叠双手置于桌上，“既然你收了我的花，我需要一个更明确的回答。”
我不语，掏出手机，开屏点微信……然后，我将通讯录启向于他，“我再将你加上，又能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