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星光大帝登基以来,君临天下,莫敢不从,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王者形象,然而此刻,他却老泪纵横的坐在楚梦魂床前,悲凄道:
“二弟先我而去,如今三弟你也要离我而去,为兄君临天下,却无兄弟在旁,何其憾哉”
楚梦魂伸手抓住武长林,眼角亦有晶莹,叹道:
“我们一世人,三兄弟,甘苦与共,如今二哥与小弟限于天命,先大兄而去,实愧对大兄,还望大兄见谅!”
武长林反握楚梦魂大手,郑重道:
“你我兄弟三十余哉,这些话何必赘言,三弟此去,可有憾事?”
楚梦魂似笑了下,慢慢道:
“大兄威凌天下,外圣内王,小弟离去亦无妨”
“二兄,尚儿之仇,大兄多有谋划,时机成熟,只有报应,小弟不能参与颇憾,却也不难释怀”
“轩儿有大兄照拂倒也无虑,却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说到楚轩,气氛明显变得低沉。
“轩儿虽不能修炼,但才情无双,堪为我星光之冠。”
武长林沉默片刻,叹息道:
“今日这般是他有心藏拙所至,与之为难的只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三弟若觉有碍,为兄以雷霆之势扫之便是。”
“轩儿若是有心,他这个小王爷自然有手段轻易扫灭那些腌臜,何劳烦大兄费心?”
楚梦魂苦笑了一下,幽幽叹息:
“大兄当知我心结!若非我这一身至阳至刚的功法,用尽了我这一身的阳气,又怎会累轩儿以男身成就至阴之体,无法修炼?我深愧轩儿啊!”
“你为轩儿之父,生养于他,何必言愧?”
武长林摇头不已,二兄弟不止一次的谈论这个问题了,他深知楚梦魂心结缩在却无能无力,只能尽量劝慰
“他虽无法修炼,却聪慧异常,轩儿注定是要继承你的王位的,自然不能统帅万军,纵横睥睨于两朕之间,他纵然习武也难有用武之地,不若从文治理天下,我这大伯自然不会让他的才华有丝毫埋没!”
“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但轩儿不能修炼之事,终究是我心结难以释怀啊。我们竭尽全力,他依旧习武无望,却始终不甘放弃,他任由世人嘲笑,无非是想有朝一日拨乱反正,逆丑为美,名震天下!我不怀疑他若能修炼可以做到,但是……”
楚梦魂苦苦一笑,唏嘘不已,叹息不已!
二兄弟一时陷入沉默,回想起劝说楚轩弃武从文时,那一贯温文尔雅的楚轩露出的冷峭:
“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何为时务?是历史!只有历史才能评判出所谓的时务,只有后辈孙子的孙子才能根据他们的爷爷的爷爷中成功者的案例总结归纳出进退得失,成功即为时务,成功方为俊杰!”
“那娟妹呢?”
沉默良久,武长林打破僵局出声询问,楚轩之事二人早有共识,此时提起叹息无限,却并无进展。而此刻楚梦魂时间不多了,他不得不强忍悲痛,询问后事。
“轩儿再成熟些再告知于他吧,由他随意处理便是!”
楚梦魂想也不想的回道,说完后犹豫了片刻,补充道:“凡是不放弃便有希望,轩儿这般选择,未必错误,他若真的走上修行之路,告知于他倒也无妨,若是放弃修炼,也可告知于他。”
武长林默然点头,君临天下的他手握无上权利,却并非万能,比如让楚梦魂不死,比如让楚轩修炼。但不能万能的他九千能还是可以的,此时楚梦魂临终前的嘱托,他自是用心。
“战士不死于战,大兄你说这算不算憾事?”
交代完后事的楚梦魂突兀自嘲一笑,幽幽开口询问。
说是交代后事,其实也只是兄弟二人将楚梦魂的执念捋一捋,诸如王位继承,诸如楚轩婚事这些都只字未提,彼此是在生与死中磨练出的默契对这些事早有共识!
“战而不死者方为战神!胜则尽享战之乐,败亦不失战之趣,败而再战再败再战,只要不死,终可战胜,这才是战神!”
说话的是楚轩,此刻的他正被楚三搀扶着向屋中走来,正巧听见楚梦魂关于战而不死的叹息,便插口道。
皇帝莅临臣子府中与臣子说话,这时臣子的儿子是插嘴,被治个大不敬之罪也是罪有应得,但楚轩却没有这个顾忌,楚,武二兄弟亲如一人,在楚轩面前,武长林更多的是大伯而非皇帝!
“大伯,父亲”
楚轩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便来到楚梦魂榻前,为其把起脉来。久病成医,前楚轩懂得医术,而且医术不弱俗,他此时举动倒也并不突兀。
“见过陛下,王爷”
楚三搀扶着楚轩走入屋中,对武,楚二人行了一礼便躬身告退。
楚轩眼角余光扫一眼楚三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点。四影卫对二人的称呼是”陛下与王爷”其中武长林是他的旧主,楚梦魂是他主人的父亲,他们会在楚轩的默许下执行二人的命令,但若与楚轩的命令冲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执行楚轩的命令!这就是前楚轩的左膀右臂,也是此时楚轩除了小王爷这个身份外最大的臂助!
楚梦魂看着楚轩微蹙的眉头笑了笑,对他的把脉不以为意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良久,结束把脉的楚轩口中传出略显沙哑的声音,叹道:
“父亲之伤,非人力可医,父亲所修功法……”
说到这里,武长林手中突兀显出一巴掌大小玉玺虚影,玉玺中光芒流转,一道绿色光芒射入楚轩体内。
随着绿芒射入,类似晒太阳时的暖洋洋感觉充斥楚轩全身,楚轩之前融合记忆带来的虚弱,练枪带来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尽管在记忆中不乏运朝之力的东西,但这却是楚轩第一次见识到运朝之力的使用。
所谓运朝,便是帝王建立的国家,运朝之力,便是建立国家后以所拥有的权力为基础,凝练出的虚无缥缈的力量。控制一个国家的帝王自然便是这种力量的最大掌控者,不过这种力量也不局限于帝王使用,国家任何得到帝王认可的官员皆可在帝王的默许下,调用自己权利下相应的力量。
权力次于帝王的王爷,皇子,重臣可调用一朝之力的一到六层,一县之长则可调用一县之力。在行军打仗中,一军统帅可以调用全军之力。
这种力量类似楚轩前世的气运之力最大的用处便是对力量的加成,星光大帝武长林自身战力只有准天阶左右,本人战斗天赋只能说一般!可若是调用运朝之力,其战力堪比圣阶巅峰,而且还要压制同为圣阶巅峰,战斗天赋冠绝天下的楚梦魂以头!
也正是因为这运朝之力的存在,强者虽然可以受万千人敬仰,却也无法凌驾于国家机器之上。也是朝中重臣,军中统帅纵然本身战力底下,却在这个大陆可以尊崇无比的原因。而楚轩的特殊体力使其无法使用这种量,也就是说,纵然他继承了王位,有了王爷的权利,却依旧无法拥有王爷的力量!这也是他的“狐假虎威”原因!
除了力量加成,用其疗伤也是显著的,武长林适才只是动用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便为楚轩恢复体力。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很有道理的两句好嘛”
在楚轩失神于对气运之力的了解间,楚梦魂不喜不怒的声音响起:
“你想的不错,为父修炼之初便已知今日难,为父的路,尽了!”
楚轩的头很低,无人注意到他的神色,不过他却瞥见了武长林的表情!
饶是既成事实,饶是以星光大帝统御天下的涵养,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肌肉也不由得剧烈抽搐了一下。
“父亲不放心的,也唯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了吧?”
抬起头来的楚轩表情已经平静异常,只是眼中的红丝出卖了他,以他此时的实力,有些东西无法掩饰!
只是,他在掩饰什么呢?一代英雄的落幕他纵然叹息,又岂会伤心,前世他的荆棘之路倒在他脚下的英雄不计其数!眼前之人是这句身体的父亲,这份源自血脉的亲情以他的城府是否注足以湿了他的眼眶?
又或者,他与前楚轩本源相同,楚梦魂为前楚轩之父,他以子之礼待之无需任何做作,此时父亲英雄迟暮,是否足以润湿他的眼眶?
“不是不放心,反而很放心,只是舐犊之情,有些难以释怀罢了”
楚梦魂怅然一笑,瞧见楚轩神色,略显不满道:
“男子汉大丈夫,生死寻常事,何必作此妇人之态”
“大丈夫喜则笑,悲则哭。然孩儿不孝,不能如父亲般将生死以寻常待之,甚至性格使然,悲而不泣”
楚轩想也不想的答道,只说完后又有些惭愧道:
“父亲是盖世英雄,孩儿在这方面,怕难以望父亲项背”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两句话是楚轩此时最好的写照!
“龙生九子罢了,何必介怀!”
见气氛再度沉寂,武长林突兀插口,问:
“轩儿,你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