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角落里传来的女声掐断了水石的话,众人纷纷转过头去,寻找着来声的出处。
“是未巧!”
一位弟子很快发现了这句话的主人,惊呼到。
原来未巧早已经和子素偷偷回到了观中,可是没想到,那栋被自己快要当成卧室的书阁竟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了灰烬。
漆黑的木椽,碎落一地的匾额,还有周围被飞灰布满的树木,这一切都像一把把尖刀无情的刺在未巧的心头。当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来到聚满了人的正堂时,看见的却是一场对自己的审判。
“香是我偷的,还请殷师姐不要再为难水石和空尘二位师兄了。”
既然事情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而起,未巧也觉得没有再狡辩的必要,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接受一切,以免牵扯更多的人。
水石此时却慌了神。
“你说什么呢未巧?这香明明……”
话语之间,只见未巧“噗”的一声跪倒在正堂中央。
“不要再说了水石师兄,你不用为我顶罪,香是我去花荼房间偷偷拿的,也是我在房间点的,但我真的没想到因为我的大意,让书阁就这样…化为了灰烬…”
说到这里,未巧不禁一阵哽咽,
“事情既然我因而起,就请二位长老责罚吧!”
“未巧!!这…”
水石狠狠的看了一眼跪倒在跟前的未巧,连忙走上前去,试图拉起她,可脚下的人却并没有半丝想起来的意思。未巧也知道,既然跪下来了,就没那么容易站起来了。
“未巧,告诉我,你昨晚去哪里了?”
悠的,默默站在一旁观望着的月姨突然问了一句令在场的人都十分惊异的话。
所有人都望向了正堂之上的月姨,她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平淡如水,语气中好似普通询问,又好像深深的质疑。可是每日与月姨相处的未巧却知道,月姨已经知道了。
“对啊,烧这么大的火,她却能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就是呀,刚才花荼师妹也说了,这暮空尘也不知道未巧昨夜去哪儿了。”
未巧跪在原地,一边默默的听着别人的猜疑,一边偷偷的抬起头,看了看一样脸上布满慌乱的暮空尘。
当未巧询问似的眼神收入暮空尘的眼底时,暮空尘的心跳不禁漏掉一拍。他知道,未巧的心里已经开始在怀疑自己了。
这是暮空尘第一次在别人的面前感觉那么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的方式告诉眼中的人——不是我。
突然,未巧看着暮空尘,脸上慢慢的浮出了一个微笑,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正是暮空尘的慌乱告诉她——不是他。
“我…下山了。”
定了定神,未巧说出了这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哪怕接下来面临的是万劫不复。
啊——
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了出来,除了堂上早已知晓一切月姨。
“哼——未巧你可知道未到五年更日之时,私自下山是要……”说到这里,长风长老突然停住了,“受万年寒冰侵蚀之苦。”
听到这,所有人都生出一丝寒意,猛的咽了一口口水。因为大家都知道,不仅是要这受万年寒冰之苦,而且如果不能撑过一个时辰的人是要被逐出蒙山的。
现在,无论是谁,就算有一颗想要替未巧说情的心,也没用了。这是犯了门规的事,也不可能会有例外。
“恕在下冒昧,不知二位长老可否告诉在下,为何私自下山会有如此惩罚?”
终于,角落里尽收一切的子素进入了大家的视线里。
“哼!你一个外人,就不要来参和本门的事了。”坐在堂上的长风长老没好气的说到。
“不瞒长老,未巧姑娘下山正是为了在下,想来,我才是事情的真正起因,应该有资格知道原因。对于万年寒冰侵蚀之痛,在下曾经也因某些原因,亲身感受过,连我一介男儿之身都差点走了一趟鬼门之关,很何况这样一位弱女子呢?而且,我看在场似乎没有人敢替未巧姑娘说情”说到这,子素眼角的余光稳稳的落到了暮空尘的身上。
“看来,贵门有故事啊,二位长老不妨说出来听听,也好给在场的其他弟子一个警示。”
说罢,子素走进了未巧,猛的跪在了未巧的身边。他的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惊,大家都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
未巧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一同跪下来的子素。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蒙山的人,快起来。”
子素伸出手偷偷的握了握未巧细小的手腕,微微的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我已经说过,事情的真正原因是我,既然是这样,我应该向贵门请罪才是,但我仍希望长老们能够解答在下的疑问。”
“对于子素公子的疑问,恕老朽无法告知于你。”这下,发话的人却是一向沉着冷静的仲风长老。
一旁的长风长老隐隐也明白了仲风不愿提起往事的缘由,如果说出此事,岂不是当了外人的面,打自己的脸吗?难道,堂下的小子是故意的?可是,他一个外人,又岂会知道本门的隐事?
“子素公子,就算如你所说,未巧是因你而下山。但是,她私自下山,误烧书阁,这不仅是她无视门规,而且书阁被毁,更造成我门巨大的损失。这必须给其他的弟子,更给我门师祖——玉翁老仙一个交代。”
听了长风长老的话,子素微微笑了笑,似有一分讽刺之意,这般转移话题,似乎也太明显了一些。
“哦,可是贵门仅因为下山一小事,就要对一介女子动用如此酷刑,这样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除非这‘下山’二字中另有含义。”
一旁的虚闲和暮空尘等人也听出了二位长老的话中的难言之欲。可是他们也知道,子素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敢问,也是铁了心想知道了。如果不说出来,倒引起堂下众多的弟子猜忌,影响蒙山的声誉。
未等二位长老继续发话,虚闲连忙走向前去,向二位长老请示到:
“长老,对于本门此规,世间也有各种对于此规来历的猜疑。不如趁此机会,将这缘由告知众人,一来可以断了外界的猜疑,二来也是可以起警示作用的。”
虚闲作为大弟子,说话也是有些分量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堂上的长风和仲风长老便对视一眼,交换了下各自的意见,仍是面露难色,接着又看向一旁的月姨。月姨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虚闲你退下。”长风长老呵斥道。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怎么办才好,毕竟三青不在,这事儿还是得由他做出决定。
虚闲微微颔首,径直退了回去。
“因为我门曾出了一个叛徒。”
一声稚嫩的童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开来。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众人立感惶恐,连忙停止了私语,站直了身子。只见从大门外,一只硕大的青鸟伴随青光,“嗖”的飞入了正堂,停在未巧和子素跟前,不停的挥动着翅膀,掀起阵阵清风。
“师父。”
未巧眼眸流转,轻唤一声,不敢对上青鸟冷冽凝视着自己的如珠双目。师父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未巧在心里默默的自责。
一道青光闪过,眼前的青鸟瞬间不见了踪影,而堂上的尊椅上却不知不觉出现了一枚孩童的身影。
想不到三青师父是上古神兽三青鸟的化身,又得玉翁老仙的真传,虽是以孩童的模样世人,但身上的仙气确实是浓郁。难怪这蒙山不仅是求仕着的天堂,更是这世人求真问道的首选之地,子素心里默想着,看来也是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在下多嘴了,望三青大师海涵,不要记念此事。”
三青坐立在尊椅上,细细的打量着子素,许久才开口说到:
“子素公子不必自责,年轻气盛,多有好奇之心,三青也是理解。”
微微颔首,子素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未巧的手腕。
渐渐的,整个正堂陷入一片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走动声,像是向正堂赶来。很快,几位手持新简的弟子出现在了堂内。每个人都抱着五六卷书简,细细数来,约有二十几卷。
“师父,经过弟子们的统计和核对,书阁被毁书卷的名录已经记录下来。现正召集众弟子对能够背诵下来的书目进行重新刻录,可大多都只记得一部分修真心法和少数典籍,还有大部分被毁书目无法恢复。”
说着,几位弟子一一向三青和二位长老呈上被毁书目的统计名录。
三青接过名录,细细翻看着,由快到慢,由平静到惆怅。
每个人都默默的看着尊椅上的三青,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盼望着三青发话的那一刻。
良久,三青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跪在跟前的未巧,眼中惊现复杂之色。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