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茅屋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抬眼望去,泥砌的土墙上方孤零零的横着几根木梁橼,若是想爬上去的话,一般人根本够不着,更别说未巧这般小姑娘了。再看看地上,满地的干草,干枯的地板并排铺在地上,有些地方已经腐朽老化,时不时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咦?木板?怎么会是木板?
觉得怪异,未巧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脚下的木板,没想到木板的底下居然不是实地。由于木板接口处十分契合,未巧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找到一处缝隙。
“天啊,我们的脚底下居然有条河!”
透过缝隙,未巧眼中一片绿意盎然。原来这个茅屋有一小半是用数根圆木头支在一处小斜坡上,坡上杂草丛生,鲜花点缀,而就在坡下,竟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水面平静得毫无波澜,难怪在茅屋里根本听不到什么水声之类的。
未巧趴在地上,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弄得一边的姑娘们不明所以,都好奇的看着她。
“会水吗?”
好一会儿,未巧才从地上坐了起来,满眼欣喜地望着早已簇拥过来的姑娘们。姑娘们不是很懂未巧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一脸茫然,有的回答会,有的回答不会。
未巧细细记着刚才的回答,说到。
“看来我们大多数都是会水的,只有几个姑娘不会。”
看着正认真思考的未巧,粉衣女子不解的问道。
“姑娘你问我们这个有什么用?”
未巧一把抓住了粉衣女子的手,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借这条河,逃走吧!”
啊——
人群中一阵惊呼,吓得未巧都来不及一个一个堵住她们的嘴。
“你是说逃走?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人群中的一个姑娘说到。
“失败了大不了还是被抓回来,要是成功了,我们不就自由了吗!既然如此,为何不试一试呢?难道你们就想被卖掉吗?”
听了未巧的话,很多姑娘都陷入了内心的纠结中。
“姐姐……我不想被卖掉……”
这时,年龄最小的那个小女孩抓着蓝衣女子的胳膊说到。一瞬间,大家都把目光投在着这对姐妹身上,蓝衣女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妹妹,眼中不禁流出为难的神色,见蓝衣女子没说话,大家都有些失落的把视线从那对姐妹中挪了开来,一个个都沉默着。
“我跟你一起!”
突然,蓝衣女子抱着自己的妹妹挪向了未巧,眼中满是坚毅。
“我也一起!”
“对,大家一起逃吧!”
很快,人群中同意未巧提议的声音此起彼伏,未巧欣慰的笑了一笑,就算身后是万丈深渊,她们也要奔向唯一的光明。
“可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这时,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大家的面前,姑娘们一个个都看向未巧,像一群斗志昂然的军队,正等着自己的领袖发号施令。
“别急,看我的。”
只见未巧灵光一现,一改刚才的机灵神色,眨巴眨巴眼睛,眼中竟溢出茵茵雾霭,撇着地小嘴,也传出声声啜泣,楚楚可怜。
“杂役大哥!杂役大哥!呜呜……”
未巧跑到门前,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声嘶剧烈的叫着杂役大哥。很快,门外便又出现了刚才那个绑她来茅屋的身材高大的杂役。
“干什么干什么!”
杂役狠狠地瞪着趴在窗前不停哭喊着的未巧,大声吼道。
“杂役大哥,我初到长安,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你能不能行行好,赏我几口吃的啊,还有我这些姐妹们,她们也好久没进食了,麻烦杂役大哥了!行行好吧!”
未巧不停地抽泣着,时不时还用袖子掩了掩面,擦了擦鼻涕。
“你大爷我都还没吃饭呢,你还想要吃的,给我蹲回去!”
杂役大哥嫌弃了未巧一脸,手里的抹布直直的隔着门拍向了未巧的小脸,然后转身不再打理未巧。后面的姑娘们一脸担忧的望着未巧,生怕未巧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杂役什么的。本以为未巧会就此罢休,哪知道她突然从小窗里伸出一只胳膊,死死的抓着杂役的后衣襟,就像之前杂役拖着她一样。
“放手!你给我放手!”
“杂役大哥,你不给吃的总要给口水喝啊!我们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水分不足,皮肤干燥发黄跟老太太似的,哪个人还愿意买啊……哇……”
未巧的表现不禁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连未巧也被自己吓到了,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好演技。口吐莲花般喋喋不休说了好久,杂役最终才妥协,给了未巧她们一桶水,还贴心的给了一个陶碗。
“谢谢杂役大哥……”
接过水,未巧嘟囔着小嘴向杂役道了声谢,模样惹人怜爱,没想到杂役竟像见鬼般,迅速逃离了茅屋。
“姐姐你好厉害!”
年纪最小的小妹妹立马凑过来,两眼崇拜的望着未巧。
“小嘴真甜!”
未巧弯弯眉眼,怜爱的摸了摸小妹妹的脑袋。可她哪开心得起来,换脸的把戏,还不就是跟那臭叫花子学的,一想到这个未巧气就不打一处来。
“姑娘你要桶水作甚?”
粉衣女子指着未巧手里的那桶水,问道。
未巧不答,提着水,偷偷的挪到屋子的角落,而那角落下,正是未巧刚才看到的斜坡。仔细挑挑选选,未巧看上了几块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板,然后用陶碗在桶里打了一碗水,直直的泼到木板上方的土墙上。
“本来想直接挖墙的,但以防万一,还是用水溶了泥快些,你们快过来。”
听了未巧的话,姑娘们都凑了过来,有的帮忙用挖墙,有的紧紧凑在一起,用身子挡住正在挖墙的未巧她们。
很快,桶里的水已经去了一大半,泥水混在一起,浑浊不堪,而墙上的洞也足以半个人通过。未巧看了看刚才的木板,埋在墙里的一头已经露了出来,她轻轻的用手掰了掰,发现木板几乎能搬得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时机啦。
后花园的软榻上,斜斜地躺着一抹纤纤身影,修长的丹凤眼看起来有些谄媚,但那总是有些郁郁寡欢的眼神却显得整个人很没有精神,甚至有些不讨喜。鲜艳的红唇总是闭着的,很少看见它有开合,就拿这个下午来说,身边的下人没有一个人听过榻上的人说过一句话。
“春天总是短暂的,满园的春色也不过匆匆过客般,此去经年……”
终于,榻上的人开口了,身边的下人一个个都跟着长吁了一口气,摆脱了一下午的压抑氛围。
“王后娘娘又在伤春悲秋了。”
一边的秋水轻轻的给榻上的人盖上毯子,一边嗔怪的说到。
“你老是取笑我。”
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刘启的侄子代王刘登的王后曹嫣。
“对了,等代王回来,记得将我炖的汤端过去。”
曹嫣嘱咐秋水说。
“今早代王就带着魏夫人进宫去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呢,娘娘这汤怕是白炖了。”
一听到刘登进宫去了,曹嫣的目光立马黯淡了几分。一边的秋水看出了曹嫣眼里的波荡,虽知原因,但她还是假装疑惑的问到。
“代王天天往宫里跑,王后怎么不也跟着去?”
曹嫣拉了拉总是往下滑的薄毯,看着毯上绣的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淡淡的说到。
“这次清明节回长安,陛下特意留代王多待一阵子,定是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吧,要说进宫的话,我还是更喜欢待在这别苑赏赏花,喂喂鱼什么的。”
花?哪里还有花?秋水心中嘀咕着。
也许是躺累了,曹嫣缓缓直起身子,望着早已经花蕊凋零长出满树绿叶的桃花树,又再次陷入沉思中。秋水现在榻边,轻轻的替曹嫣理了理有些杂乱的秀发,对曹嫣这幅副漠不关心他人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对了,我的……”
“汤!是吧……王后刚才已经提醒过奴婢了。”
曹嫣还未说话,话就被秋水接了过去,微笑的转过头,曹嫣任由秋水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唉!眼前的王后虽生的一张好脸蛋,但这记性总是不太好,一件事常常要叮嘱好几遍,经常弄的下人们啼笑皆非,特别是刚过门时,这种情况尤为严重,连代王也因此时常责怪她。怕是被代王嫌弃,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曾经也努力改掉过这个毛病,只是没想到后来干脆就不怎么说话了。
幸得曹嫣性子好,待自己的下人如同姐妹般,很少苛责他们,大家也乐意伺候她,只可惜过门许久,代王刘登却没怎么在她的身上花太多心思,也很少在她房里留宿,反倒常常跑去侧室魏夫人那边,给的赏赐也是很令人羡慕。不得宠的结果就是日子过得有些清贫,有时候下人或者老妈妈也旁敲侧击提醒过曹嫣,曹嫣也懂,时不时的关心一下代王,奈何两人的感情总是不瘟不火,搞得这些下人们心中也很是郁闷。
“那个魏夫人也是,天天跟在代王身后,也是不闲累,王后默默做了这么多事,代王怎么就看不到呢?”
“掌嘴!如此口无遮拦。”
秋水为曹嫣愤愤不平,没想到却招来曹嫣的责骂。
周围的下人都偷偷的看向秋水这边,秋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默默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