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小院》 第二十七章 灶台

    一块又一块的泥胚砖，构成了厨房地锅的灶台。村子里绝大多数人家的灶台，都是用泥胚砖垒成的，几桶水，和着或红或黄的黏土，倒入简易的模具中，往空地上那么一扣，晾晒干了过后，泥胚砖就成了！然后大家就用这些泥胚砖，垒自己家的灶台。当然了，我有没有提前告知诸位，我说的是几十年前的景象。

    家里的灶台，已经几十年了，和男主人年龄差不多，是他爸当家做主时垒成的，这也意味着灶台，已经为这个家，被烟熏火炙了几十年了，早就变得黝黑发亮的，没了本来面目了。

    灶台在刚开始的时候，对自己的这份工作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排斥的，毕竟一天三次烟熏火燎的，搁谁都不见得愿意。不过没多久，灶台也就接受现实了，不是因为他喜欢上了这份工作，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改变不了现实。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学着享受！”抱着这样的想法，灶台开始了他后来奉献了一生的工作，这个扯得有些远，我们先不说这个。第一天的工作结束，欲哭无泪的灶台表示：这样的工作真的很难让人觉得是在享受呀！

    灶台觉得自己命有点苦、运气有点儿背，自己就是一大抔黄黏土罢了，为什么要遭这些罪？是，原来自己没有什么意识，成为灶台后才让自己有了意识。但账不是这么算的呀？我以前还没压力、没烦恼、不用吃苦呐！我说什么了？

    满腹牢骚、满腹怨气的灶台，觉得命运对自己有些不公：“我就愿意浑浑噩噩的活着！有错吗？有吗！一抔黄土要什么价值？需要有价值吗？谁爱奋斗谁奋斗去！谁爱奉献谁奉献去！丫的别扯上我！”

    灶台罢工了，柴火燃烧产生的烟，他故意不往外排，搞得整个厨房烟雾缭绕的，如仙境一般，灶台觉得还挺有意思，好看，真好看！

    不过老主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干了一上午的农活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就想吃口热饭呐，没想到遇到这么个事儿。老主人是个火爆脾气，这样的灶台要他何用，说着便要一脚踹了这个由他亲手垒就得灶台。

    灶台吓坏了，他这么做充其量就是发泄一下不满，不是要找死啊。下一秒，灶膛里的柴禾便呼呼地燃烧起来，烟很快也没了。

    晚上，躲过一劫的灶台，怎么也睡不着：“自己既然有了生命、有了使命，难道真的就这样过一天是两晌地敷衍下去？然后突然哪一天被人稀里糊涂地一脚踹死？”

    灶台有点儿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要一脚踹死我？然后，是久久的沉默，因为灶台发现，责任好像在自己这边。身为灶台，不好好做饭，好像真的没有被留下的价值，一点儿也没有。

    第二天，这家人惊奇的发现，用平时炒菜、熬汤的柴禾量，居然能蒸一大锅馒头，而且烟全通过烟囱排到了厨房外，整个厨房除了油烟没其他烟味儿。女主人对灶台赞不绝口，顺便还称赞了他的丈夫垒灶台的手艺真不错，以前还有点误会他。

    当烟熏火燎成为了常态以后，灶台再也没怕过什么。对自己的工作，也不再排斥，尤其是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大馒头、一盘又一盘的菜、一锅又一锅的汤……都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参与才能做出来时，那种骄傲无以言表！

    “我是一个有用的灶台！我拥有自己的价值！我在奉献自己的价值！我不可或缺！”充满干劲的灶台，活的充实而又精彩。

    而且灶台他，再也不畏惧死亡了：“不存在死亡的，就算哪天厨房坍塌了，我也粉身碎骨了，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我本就是尘土，只是回归大地了，哪里是死亡呐，分明是新生呀！”想到这，灶台嘿嘿一笑，笑脸黝黑发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