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沐毫不退让,事到如今,她反而释然了:“好!你说的!君无戏言!”
赵慎本来也是喝的醉醺醺的,一句君无戏言,让他有几分轻飘飘的。
赵慎起身,甩袖,朗声回答:“朕,一诺千金。”
额?筠沐愣了愣,他这个自称,是不是有点问题?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筠沐拎起一坛酒,仰头灌下。
“流昭!”台下响起规木篱的声音。
筠沐呛了一口酒,觉得头疼:“你们怎么来了?”
规木篱和齐隽站在高台下,一个面色担忧,一个沉静如水。
“来人,把这两个小鬼拖出去斩了!”赵慎生气了。
筠沐拦住赵慎:“不要伤害他们。”
赵慎盯着筠沐,筠沐讷讷:“……不要伤害他们……”
赵慎瞥了一眼规木篱和齐隽:“好啊,可是如果他们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立刻杀了他们。”
筠沐抱着酒坛子回头看了一眼规木篱和齐隽,再度仰头灌酒。
齐隽面无表情地拦住要往上冲的规木篱,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将他带到一边,低声喝道:“不想流昭死,就呆在这里!”
可是他握拳的手,却捏得紧紧的,轻轻颤抖。
规木篱咬牙看着筠沐灌完一坛又一坛,才到第五坛,筠沐已经觉得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咬咬牙,她还需撑下去。
拎起酒壶,仰头,灌酒,把酒壶摔到台下。
四个动作重复了不知道多久,筠沐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赵慎的狂笑在耳边肆虐,他从没有感觉如此后悔过。
早知道这样,当时拖着赵慎一起落水多好?!反正这种人,以后也是做不好皇帝的!
筠沐双腿打战,终于还是一个没稳住,单膝叩地跪在了赵慎面前,一张脸通红,浑身颤抖。
齐隽背对着高台,一拳砸在柱子上,唯有身上的痛,能让他好受一些。
四个人一起犯的错,却只有筠沐有胆子去承担!
规木篱无力地靠着柱子,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赵铭安坐在二楼,自斟自饮,没有半点同情或者不忍的样子,仿佛是看到戏折子里某一段,平平淡淡,不喜不悲,险些要无聊到想打呵欠。
楚筠沐这样可恶,折去一半小命,也是活该。他要是之前不耍那点小聪明,顺走他的铭牌,他还会考虑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赵慎,这里是东都,他老子还在龙椅上,默默地看着他的一言一行。
不过现在,他没有兴致救他。爱闯祸的人该受点教训,爱逞能的人,该吃点苦头。
喝到,不应该是砸到第三十坛,筠沐已经变成一滩烂泥,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还死死抱着一根桌角,拼命不要自己倒下去。
赵慎目光深沉地看她,即便像是还有一口气,他身上那股气息还是如此强烈,让他很不舒服。
什么样的气息?
赵慎又眯起眼睛仔细看她。
细长的柳叶眉,醉后水光潋滟的眸子,蝉翼一般的玉色鼻子,小巧精致的嘴唇,两颊酡红,十指纤纤。
眼前这个人明明瘦弱不堪,像个柔弱的女孩子,却总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那种傲气。
没错,就是傲气!
他不过一个长相阴柔的男童,有什么可傲气的?
赵慎忽然觉得恶心。
九叔扑到赵慎脚下,嘴唇颤抖:“殿下……还请殿下放过他吧……这千花一醉,后劲很烈,再喝下去,会死人的!”
筠沐抱着桌腿咳起来,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
赵慎一脚将九叔踢开,走到筠沐面前,忽然伸手在她脖子上一探,筠沐觉得脖子一凉,然后勒得生疼。
赵慎一把拽下筠沐的玉牌,放在手心里,玉牌一面有一个醒目的篆书“楚”字。另一面是草字“流昭”。
“楚。”赵慎轻笑一声,神色似喜似狂。
“楚筠沐。”赵慎忽然蹲下,食指和拇指扣着筠沐的下巴,抬起她的他,轻轻摩擦,“想不到本宫这么快就见到你。你如此讨喜,本宫怎会今日就玩死你?我们,来日方长。”
赵慎说完,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收起玉牌,翩翩而去。
筠沐终于支撑不住,抱着桌腿的手猛然松开,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
“公子!”
“流昭!”
九叔抱起筠沐,齐隽和规木篱慌忙冲上来。
筠沐本来酒气上涌,满脸通红,此时潮红退下,脸色变得惨白,渗出了冷汗,浑身颤抖。
“公子一定是饮酒太多,中毒了!”九叔转头看几个惊慌失措的小二,“赶紧去请大夫,要快!”
齐隽拍了拍姚钧逍的脸,姚钧逍仿佛还好,虽然眉头紧皱,神色有些痛苦,但呼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