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本柏开车在楚庆县城街头行驶,王世锋坐在副驾驶座上。
王世锋瞧一眼面无表情的盘本柏道:“讨薪?现在农民工工资保护力度很大呢,还有人敢欠薪?
“雷学锋不想包林场了,要村里拿钱给他,村里哪来的钱?这才故意拖起这些老鬼的工资。这事,搞好几年了。”
“欠债还钱的事,直接上法院就行。这么胡闹,解决不了问题。”
“胡闹?欠债还钱的事嘞,怎么就成胡闹了?”
“不是胡闹、不是胡闹。但,能解决问题么?”
“那你讲,怎么才能解决问题?”
“上法院告他。”
“有道理!看来,这事交给你去办就对路了。”
王世锋吓一大跳:“啊?我靠。”
才这么点时间,梅园小区售楼部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没客户的售楼小姐个个站得笔直。
两位售楼小姐笑容可掬地向客户介绍着。
盘本柏和王世锋进来。
一位售楼小姐立即迎上来:“欢迎光临梅园小区。梅园小区是楚庆县城新城区开发最早、设施最为完善、物业服务最为……”
盘本柏才懒得听她啰嗦:“找你们雷老板。”
“请问,您有预约么?”
“没有。”
“对不起,请先用茶。我先通报一声。”
盘本柏直接往里闯:“没空喝茶,我进去找他。”
售楼小姐挡在盘本柏面前:“您是?”
“去告诉你们老板,落枷峒盘本柏找他。”
“要得,您稍等,您请用茶。”
售楼小姐一扭一扭地往里走。
另一位售楼小姐过来斟茶:“二位,请先用茶。”
王世锋看看一脸不快的盘本柏,笑道:“保险客服和售楼小姐,是全世界服务态度最好的。”
盘本柏:“哼,一分笑脸十分钱。”
“殷勤服务也是价值,应该获得对等的回报。”
“怎么?给个笑脸也算钱?”
“那当然!所以,各行各业才有vip服务嘛。”
“那不一定!老子不买房子,也一样有好服务。”
王世锋把盘本柏往沙发上让:“唔唔唔,喝茶。”
盘本柏一把拉住要往沙发上站的王世锋:“喝什么喝?放起!里头的才是好茶。”
“我们是来要钱的,估计没好茶招待。”
“他敢。”
售楼小姐出来,满面笑容:“盘书记,雷董有请。”
盘本柏昂首往里走:“看到了么?”
王世锋笑着摇摇头,跟上去。
售楼小姐甲推开门,带两人进雷学锋办公室来。
雷学锋起身迎上来跟盘本柏握手:“哎呦,盘书记,你哪有空过来?”
盘本柏:“天天都有空,就是不敢来吵烦你雷大老板。”
“什么话?老朋友嘛,有空就过来坐坐,一起喝杯茶、喝杯酒、扯扯卵蛋嘛。坐坐坐。这是?”
“新来的村委主任助理小王。小王,这是雷老板。”
王世锋伸出双手抢前两步:“雷董您好,我是王世锋。”
雷学锋看看王世锋,点点头,并不握手:“王助理?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坐坐坐。”
王世锋尴尬地到坐到沙发上去。
售楼小姐过来斟茶:“请用茶。”
王世锋:“谢谢。”
盘本柏坐在王世锋端杯喝,被烫得直乍舌。
雷学锋坐回到老板椅上,不冷不热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盘书记过来,有什么关照?”
王世锋端杯呡口茶,干咳两声。
盘本柏瞥一眼王世锋:“雷老板,你的人也太逞能了。几个老鬼,也下那么重的手?”
雷学锋:“盘书记,我记得,落枷峒的规矩是‘砸门入户、打死不论’嘞。这次,是他们要砸我的门、入我的户。”
“普天下还有个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几块钱,你还怕我赖账?喝茶、喝茶。”
“雷老板,你家大业大,几十、百把万都不在话下。但这些老鬼,就靠这点工钱过日子嘞。”
“晓得个个都不容易!但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嘛!拖这么久了,村里准备怎么搞?”
“村里哪来的钱?”
“那我也没办法了。哪时合同解除、我拿到补偿款,这些老鬼的工资哪时给,连利息都帮他们算起,你们直接扣下来都要得。”
王世锋插嘴道:“雷董,林场合同和工人工资的事,可以缓一缓。但医药费,您必须先垫付。”
雷学锋:“没讲不给。这不等盘书记给句话么?”
盘本柏:“老子如今没空,派出所还扣起几个嘞。”
雷学锋拿起话筒拨电话:“秦院长,你好。我雷学锋。受伤那几个人的医药费,都挂在青锋公司账上。要得,再见。盘书记哪时才有空?”
盘本柏起身拉着王世锋出门:“争取今年把这烂事搞好。”
雷学锋靠在椅子上晃:“不送。”
从没进过派出所的王世锋坐在长椅上竟然有种莫名的紧张,虽然事不关己。但看到盘本柏无视长椅后“禁止吸烟”标识,旁若无人的点燃支烟后,立即平静下来。
接待的警官竟然没点电视里警察那种热情,板着个脸、冷冷地说:“每个罚款两百。”
见盘本柏不吱声,王世锋开腔了:“也没造成什么后果。他们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不用处罚了吧?”
“没造成后果?这喊严重扰乱社会公共秩序,你不晓得?”
“他们是讨工资!连正主都见不到,行为有点过激,也能理解,是不?”
警官声音大起来:“理解,当然理解。不理解的话,他们就是寻衅滋事了,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王世锋无言以对了。
盘本柏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话:“既然这么严重,罚两百怎么够?每个罚他两三万。”
警官声调竟然低了下来:“盘书记,我们也是依法、依规处理。”
盘本柏:“没讲你们违法、违规!这些老鬼,没钱才来讨工资。不管你们罚好多,估计都没人来交。要不,你把拘留证开给我,我顺便送给他们屋里人?”
“我们总要走程序嘛。”
“这些老鬼,个个都有点毛病。拘留期间,最好死那么一两个,我也好管雷学锋要钱埋人。”说完,盘本柏起身,拉一把王世锋,往外走。
王世锋仍然傻傻地坐着。
警官:“盘书记,你稍等。我向领导汇报汇报。”
盘本柏的音调竟然抬高了:“汇什么报?这些老鬼,就该从严、从重、从快处理。莫再打电话给村里,该关的关、该判刑的都判刑。走了。”走两步,发现王世锋竟然还傻傻地坐在那,没跟上来,不满地回头瞪一眼:“小王,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