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昭第一次穿越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群死人堆里,而且还是在一条发出恶臭味的河边。恶臭的源头是人死后,尸体发出腐败味道。
他想推开压住他脚的尸体,然后才一碰,腐烂的肉烂软无比,他那瘦的像竹竿一样的手立马就插进肉里。
李慕昭一下就被吓醒了,尖叫着松开手。
他这才发现不对劲。这里是哪里?他这双手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等他细想,河边的黑色的水一溅,他的胃一翻滚,突然就吐了起来。但是他的肚子本就空空,这一吐,都是黄胆水。
“呜。”苦涩和酸味从他的喉咙涌至嘴巴,他眼眶里不由自主地蓄满了眼泪。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快要疯了。
李慕昭感觉自己的体力渐渐消失,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他开始不顾一切推开他身上的东西,他力气小,推开了很久才把那人推开。一离开,他立马上了岸。只是岸上的情况不比那边好多少,尸体遍野,腐肉的味道不断钻进他的鼻子里。
本能让李慕昭开始到处翻那些尸体,终于,他找到了一壶水和一些干巴巴的饼。李慕昭也不管那块饼已经坏掉了一大半,狼吞虎咽着。等吃饱了,休息够了,他终于可以冷静下来了。
身为一个正职盗墓贼,副职无所事事的大学生,李慕昭知道,他穿越了。而且应该是因为他不小心在墓地里捡起的那一块玉佩。
玉佩?那一块写着“欢”字的玉佩?李慕昭的脑袋都是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准备离开这个像乱葬岗一样地方的时候,他敏锐的耳朵听到一丝声响,是小孩子哭的样子。
李慕昭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步蹒跚,他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到了一个被更多的尸体压在身下的小孩子。他瘦瘦巴巴,简直就是皮包骨,此时此刻,他睁着眼睛,双眼满是绝望,然后啜泣着。
李慕昭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人有这样彻底的绝望。恻隐之心动了,李慕昭上前,用他不比那小孩强壮多少的手去推开那些尸体,艰难地把他抱了出来。
“呜呜。”那个小孩仍在痛哭,其余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慕昭叹了一口气,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后背。“不哭不哭,不怕不怕,没有事了。”
“啊啊!”他得到了抚慰,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
李慕昭现在也是小孩,还是一个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小孩子,自保的能力是没有,所以他本来是不想带上这个小孩子的。但是呢,他放眼看去。这茫茫冰冷的尸体,没有比人的温暖更能抚慰他一个本来是阳光正直的好青年的心。
小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李慕昭只好担起责任,找食物以及找睡觉的地方。
两人这样作伴,走了很久,才终于见到了活的人。
“是人群!”李慕昭兴奋起来,紧紧攥着小孩的手,然后跑了过去。
小孩被他拉得踉踉跄跄。
“哥哥!哥哥!”李慕昭拉着一个拖拉着脚步前进的人,“你们这是去哪呢?”他着急地问,“前面有吃的吗?”
“吃的”男人冷笑,“前面有没有吃的我不知道,但是再不走就要死了。”
“怎么回事?”李慕昭着急了。
男人不想再理会他,快步走开。
李慕昭还想跟上去,但是他突然被脚边的石头一绊,差点就要摔了个狗吃屎。他身后的小孩立马紧紧拽住他的手,上前一步,把他抱到了怀里,稳住了他的身形。
“小心。”他的声音就像海上泡沫一样,一戳就消失。
李慕昭呆呆地抬起头,跟了他两天两夜的小孩说了第一句话。
“因为瘟疫和叛军都要往这边来了,所以他们才离开了。但是,那一边也不是活路!。”
“卧槽。”李慕昭震惊,“你不是哑巴!”
小孩盯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带你走。”
李慕昭第一次发现,有个知道本地情报的伙伴真棒。
小孩带路,他们两人立马离开了赶路的难民潮,来到了深山老林。走着走着,其实李慕昭是有点后悔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随时可以走。”
李慕昭闻言,不怒反笑。“你这小鬼。”他扳住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不自在地挣脱他的手。“我没有名字。”
李慕昭想起那块有“欢”字的玉佩,问他,“那我叫你小欢相见欢。”
小孩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李慕昭现在虽然也是小孩子的样子,但是他的内心还是一个成年人,所以他总是全心全力照顾小欢。有了吃的总是先让他吃,水也是留给他。夜深人静,李慕昭拖着从死人身上扒来的衣服,盖到小欢的身上。
小欢嫌弃地掀开那件有臭味的衣服,“太臭了。”
李慕昭哭笑不得,“你是哪里来的大少爷啊,就先盖着吧,今夜有点冷。”
小欢探头,李慕昭穿着破烂的衣服躺在他的旁边,正要合上眼睛。他思前想后,突然挪过身子,然后掀开破衣服,分了李慕昭一半。
李慕昭睁开眼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谢谢。”
小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嗯。”
第二天,他们再次上路。
李慕昭问:“我们到底去哪”
“到你可以活下来的地方。”
李慕昭觉得他神神叨叨的。
他们快要出山,李慕昭本来想找些野果带上,奈何这些果树早被灾民一扫而空,于是他只好饥肠辘辘地拖着小欢继续走。
他们出去,外面涌现出了更多的灾民,他们犹如行尸走肉,扒拉着死尸身上的东西。更可怕的是,甚至还有人割下了刚死掉的人身上的肉。
李慕昭瞄了一眼,就立马捂住小欢的眼睛。
人食人,真是可怕。
李慕昭混迹在灾民之中,终于探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大约是汴州那边有了瘟疫,本来小范围的事情,但是汴州与邻州合谋牟取挡水灾的赈灾钱,导致工程质量地下。水灾一来,汴州的瘟疫就随着破了的护城河,流到邻州,这瘟疫就渐渐散开,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朝廷那边想控制住瘟疫,要把他们全部困死,他们挣扎逃了出来。
李慕昭也是无奈。
他继续跟小欢一起走。
在这过程中,小欢还试过做噩梦醒来。
李慕昭吓了一跳,立马蹦了过去。“怎么了?”
小欢拉住他的袖子,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梦见你去了一个很多人穿着白衣服的地方,然后那里有很多的坏人!他们撕碎了你的衣服,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
李慕昭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失态的小欢,他立马上前抱着小欢。“没关系,没关系,都是噩梦。”
“嗯。”小欢扑到他的怀里。
不过,李慕昭不适时地问:“所以你是做到了有我的春/梦”
小欢在他的怀里一僵,随后一拳挥了过去。
他们一群灾民走了很久,到后面终于逃出生天,来到了有干净河水的地方。灾民们欢天喜地,立马去喝水。李慕昭带着小欢来到了上游,喂水给他,随即捧起清澈的河水,小心翼翼地给他洗脸。
小欢的脸上已经满是污垢与泥土,灰蒙蒙的脸一沾上水,很快就露出了他本来的肤色。
李慕昭给他洗了很久,最后才捧起他的脸。
这一眼,他便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挪开眼睛。
小欢的脸白净美丽,犹如上等的瓷娃娃,天工造物,竟雕琢出这么完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