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梦间集]幽燕客》 4.假的

    约是一息的时间，燕弃之轻轻抬剑，剑尖直指男子咽喉，男子才如梦初醒般回神，看向银子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贪婪。

    随即被一道冰冷的剑气吓出了全身的冷汗。

    燕弃之逆着光站在他面前，黑衣勾勒出青年修长身形，薄唇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墨眸中满是戏谑的笑意。

    而他手中那柄价可倾国的黄金剑，明明距离男子喉咙还有可以轻易逃脱的一掌距离，可男子却觉得那锋锐的剑尖已顶在他颈间皮肤上，哪怕再进一步，结局都将是血溅当场。

    男子虽武功平平，但却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什么。

    剑气。

    这个认知让他不由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燕弃之。

    剑气这种东西，在武林中是口耳相传的真实存在的传说，之所以是真实存在，是因为每一代顶尖剑客中都会有一两个人能凝内力于剑，释放出这种锋锐无匹的‘无形剑’，而说是传说，则是因为这种人实在是太少了。

    据江湖传言，这世上使得出剑气的只有两人——「白云城主」叶孤城和「剑神」西门吹雪。

    想使出剑气，需要对剑有细致入微的了解，同时还要有极为强大的内力做基础，才能像面前青年这样，轻描淡写的将敌人逼上绝路。

    男子的冷汗溻透了衣服，在后背上洇出明显的痕迹，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上官飞燕，此时小姑娘正凶狠的看着他，余光瞟在黄金剑上，有一丝浅浅的迷醉。

    “花满楼买完药了，你最好快一点解决。”倚天从窗户上往下看了一眼，出声提醒。

    闻言燕弃之收起看戏的心思，嘴角再度上扬一分，无奈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就真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轻佻和随便，仿佛地痞流氓一般的语气让男子骤然回过神来，连忙退了几步，用比上来快得多的速度蹿下了楼。

    “真像只兔子。”燕弃之看着男子的背影消失，把银子收回剑鞘，笑道。

    小姑娘仿佛松了口气般的从燕弃之身后转出来，拍了拍胸脯道“他要是兔子，一定是只很大的兔子，我叫上官飞燕，你呢？”

    上官飞燕？

    燕弃之回过身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会儿小姑娘的手，神色却没有丝毫异样道“燕弃之。”

    这时楼梯又是轻声响了几下，燕弃之收回盯着一个小姑娘玉手看的无礼目光，转头笑道“回来了？”

    那种不急不缓，既轻又刻意发出些响动避免突兀上楼吓到楼上人的温柔步声，一听就知道是花满楼。

    素衣男子走上楼来，他的眸光微有暗淡却温和如柔水，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乎比照在别人身上要明亮三分。

    花满楼，这个人就像凡尘俗世中一缕被上界不小心遗留下来的纯粹的白。

    不过即使是再白再美，在燕弃之眼中，端了个药碗也就成黑的了。

    “回来了。”花满楼在回来时听到一个男子从他的楼里冲出，上来时又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此时感受到女孩子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便扬首对她微微一笑，又将手里的药碗递给燕弃之“驱寒发汗的。”

    燕弃之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碗褐中带黄的汤汁，只觉不仅嘴巴，连胃也变成了苦的。

    小楼里寂静了片刻，燕弃之仍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倚天的寒气从身边传来，刚刚跑下去的男子心目中和西门吹雪叶孤城武功相当的剑客青年才晃了晃，顶着花满楼疑惑的‘目光’，低下头开口“……。”

    “你说什么？”燕弃之的声音太小，即使是花满楼的耳力都听得一片模糊。

    “……。”燕弃之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

    “燕兄？”花满楼这回是真的有些担心了，把药碗往旁边桌上一放就要来探燕弃之的脉。

    见花满楼担心，燕弃之闭了闭眼，只好破罐子破摔的假装温润如玉的微笑道“有没有……蜜饯？”

    他话一出口，花满楼一愣。

    上官飞燕一呆。

    倚天的一声低咳从身后传来。

    燕弃之一脸心如死灰。

    “……有的。”反应过来之后，花满楼忍住笑意轻咳道“现在药有些烫，凉一会儿再喝吧，燕兄要不要回房歇息一下？”

    “不用了。”燕弃之深深地叹了口气用眼角余光给了倚天一个凄哀的眼神，转向上官飞燕道“忘了介绍，这位是上官小姐，刚刚为了躲避追杀跑进来的。上官小姐，人在下已经帮你赶走了，接下来你是要离开，还是要？”

    上官飞燕眨了眨眼睛，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咬着嘴唇迟疑着摇摇头道“那家伙万一没走远的话，我出去就死定了！那个……你们谁是这儿的主人？我可以借宿几天吗？”

    燕弃之闻言看向花满楼，却没看见小姑娘那双灵动的眼睛正在望着他，一脸楚楚可怜的期盼之色。

    “那就留下来吧。”花满楼道“我这儿的大门总是开着的，无论什么样的人来寻求帮助，我都欢迎。”

    燕弃之这才垂眸给了上官飞燕一个极尽温柔的眼神，颔首道“那我就先回房了，花兄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好。”花满楼微笑着点点头，接受了青年的关心。

    燕弃之的屋子朝阳，此时正值午时屋里阳光大好，他看了眼被晒得快冒烟儿的床，默默地坐在了屋里唯一一块称得上有些阴凉的柜子上。

    “你喜欢那个上官小姐？”倚天倒是不怕阳光，站在他对面冷淡的发问。

    燕弃之咂咂嘴，一脸‘你以为我就那品味？’的摇头“那确实是个美人，就是心思不纯。”

    这个江湖上长得不好看的人不一定是坏人，但是心思不纯的人一定要远离——曾经被师父师公师兄耳提面命的教导，燕弃之一向铭记在心。

    “心思不纯？”倚天皱了皱眉，他刚刚就已猜出燕弃之那充满着让他都感觉浑身一寒的深情眼神八成是假的，只是不清楚原因，未想听到解释后反而更为好奇。

    燕弃之点点头，手指轻敲着银子剑柄，一块块价值连城的宝石在他手下如同凡物般被弹着听响儿“我跟你说过，银子不是杀人的剑。”

    黑衣青年随意倚在墙上，神色有些悠远道“银子之所以叫银子，是因为我铸这把剑时想的是，若有一日没钱了，就把它卖了换钱。后来我的钱越来越多，每到花不完时就倾尽所有买这么一块宝石镶上，慢慢的宝石越来越多，我身边人的眼神也就越来越不对……在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我就养成了每当遇见可疑之人，就拔出此剑，凭眼神来断定这人心性的习惯。”

    “换而言之，银子斩的不是人，是人心。”

    听完燕弃之的解释，倚天默然。

    虽然说一把剑不会有什么凡人的仇富之心，但是这个方法……确实是超脱凡人，请恕他实在无法评价。

    面对着倚天复杂难言的表情，燕弃之轻咳一声总结道“这虽然是个蠢法子，但目前看来，还是挺好用的。”

    “例如那小姑娘和那个男子，被我用剑指着的时候那个男子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识看向上官飞燕。所以我猜这场戏怕是原本要演给花满楼看的，却碰巧被我打断，还因银子的倾国价值露出了马脚。”

    燕弃之说着说着，又皱起了眉头故作苦恼道“我本想将她赶出去，但花满楼却回来了。想来想去这样的小姑娘跑进花满楼的百花楼里来演一场戏多半是要以情动人，所以为了花满楼不受伤害，我只好牺牲一点色相了。”

    刚对青年稍有改观就被最后一句话把印象扭回原点，倚天满头黑线的决定无视青年的轻浮言辞，思索半晌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花满楼是好人？”

    “这个嘛……。”燕弃之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从柜子上跳了下来，他落地的步子很轻，仿佛一片羽毛飘落。

    倚天疑惑的看着燕弃之，随即他听到房门被敲响的声音，黑衣青年给了他一个‘好好看着’的眼神，便走上前开了门。

    梨木门材质上好，发出的声音也不大，轻轻地吱呀过后，倚天看见了门口捧着一个托盘的花满楼。

    托盘上放了三样东西，一碗药，一碟蜜饯，还有一条黑色的缎带。

    看见药碗的瞬间，燕弃之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就垮了一半，那表情活像被冰冻住了般的哭笑不得。

    花满楼看不见青年的表情，但他能从空气中凝滞须臾的呼吸声中听出对方的一百个不乐意，面上自然就多了些许笑意“蜜饯有好几种，不知道你爱吃哪个，就每个都拿了一块。”

    轻而易举听出言下之意是‘蜜饯都拿来了就不许挑剔了好好吃药’，燕弃之只好悄悄移开目光满面幽怨的盯着造成他受寒的罪魁祸首看，嘴里闷闷的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倚天仍是冷着张脸和燕弃之对视，片刻后终于在燕弃之怨妇般表情带来的恶寒中败下阵来，一言不发的收起寒气，转头不再看这个毫无高手形象的家伙。

    听出青年声音里七转八弯的憋闷与不情愿，花满楼几乎快要忍不住笑声，只好轻咳数下以作调整后道“对了，刚刚我听燕兄收剑之声颇为不同，似是颇为贵重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