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凡疲惫的起身，慕生在外面敲门，“主子，妖盟派人来了。”
慕凡按着额头，起身去开门，“叫他们等着。”
慕生领命而去，慕凡靠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会儿。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三年前的人和事，早已不同于今日，就算有蛛丝马迹，早已淹没。
他站起来，想着向晚什么时候能复活的话就好了，这样就算赔上他的命，也要找到真相，解开误会。
但是她已经回不来了，他只能用尽一生去赎罪。
这三年来，妖盟推举他成为盟主，每日的奏报都能把他的书房给淹了，还热衷于各种搞事情。
看来是他对他们太过仁慈了。
花厅等待着两个人，一个眼珠乱转，一直在到处看没闲着，他上上下下扫视一圈，没打算安定下来坐着。
另外一个则安静的坐在一旁，喝茶只是沾沾唇便放下，对于一直在乱看的那个人投去不屑的一瞥然后收回眼光，觉得多看一眼都是碍眼。
慕凡走过去，在上位坐下，“什么事。”
两人起身行礼，然后坐下。
“妖界异动，听说妖王回来了。”那个一看就很精明的人说道。
慕凡拿茶杯的手一顿，“详细说来。”
“妖盟派去的探子回报，几日前妖军骚动，后来查探到是有大人物回归，可以确定是妖王。”
慕凡手指在桌边轻叩着，他沉吟，“他们要我做什么？”
坐在一旁的那个人终于开口道，“您是盟主，一切您说了算。”
“你们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才是盟主了？”慕凡冷笑，他上位以来受到多方掣肘，那群人战斗力不行，落井下石的功夫倒是一流，他为了处理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头疼不已。
“盟主说笑了，您一直都是盟主。”那人不咸不淡道。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他开始赶人。
那两人站起来，行礼之后离开。
慕凡安静的坐着，刚刚那个消息将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月烬回来了，那么向晚呢？他和向晚一起消失了，现在月烬回来了，是不是就代表向晚也回来了？
他心中一痛，想起当初那一刀。
刺进她的腹中，也刺进他的胸膛。
那不是他的本意，绝对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要他们决裂，要他们相杀。
他站起来，“慕生。”
慕生从后方出现，拱手等候吩咐。
“去查一下，她回来了没有。”他说道，“我要确切的消息。”
慕生点头，行礼领命而去，“是！”
慕凡回到房中，开始收拾东西。
何若笙走进来，看到慕凡正在收拾东西很是不解，“表哥，你是要去哪里吗？”
慕凡蒙的转身，近乎失态的看着她，何若笙从未见过他如此可怕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谁让你进来的？”慕凡低声呵斥。
何若笙愣愣的，“屋外没人把守，我以为里面没人的，我没看见慕生，不知道你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谁给你的权力随意出入？”慕凡皱眉，“给我滚出去！”
“是叔父说的，我可以随便去哪里！”想起慕老爷子，她的底气足了几分。
“这个范围不包括我的房间，给我滚出去，不要我说第三遍！”慕凡的耐心即将告罄。
何若笙还想挣扎一下，福至心灵，“都已经三年了，你还念着那个狐媚子，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念她这么久，我们的婚事也拖了这么久了，两家家主都答应了，就等着哪天举办，你却一直念着一个死人，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慕凡一刹那出现在她面前，掐住她的脖子，眼神危险，“我说过了，我叫你滚，你不滚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他一掌打出何若笙当场摊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不要再提什么婚约，我很早便取消了，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不要让我在看见你，下一次就不是这个教训了，我会送你去见你的祖宗十八代。”慕凡冷冷道，将她扫出门。
何若笙靠在院外的山石上，笑道癫狂，“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哈哈哈，可笑我为了你付出一切，那个女人真的是死的活该！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慕生赶到妖界，发现禁制又改了。
他头疼的潜进去，在妖界边缘的一个城镇住下来，暗中打探消息。
他从老板嘴里知道妖王回归，但是会禅让王位，听说是个女子，但是不知是何人。
他听完沉默良久，回去写了一封信传回慕家，他往王宫方向行进。
——
月烬自从回来之后，便打算将王位还给向晚，这不是他想要的，物归原主罢了。
向晚拒绝了很多次，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治理一个界面，她还没有这个能力。
月烬很坚持，“你迟早都会成为妖王，早晚又何妨，再说如果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妖界不比人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需要你处理，你只要站在那里，拥有绝对的力量便可以了。”
“但是我的法力也不行啊。”向晚反驳。
“你是经历过八十一道天劫的妖体，是天道承认的妖王，所以你无法拒绝。”月烬使出杀手锏，“而且你的父王最大的期望便是你继成衣钵。”
向晚卡死，月烬太了解她了，对她的死穴一清二楚，下手绝不含糊。
月烬看她的神情，知道已经达到目的了。
向晚深吸一口气，“我需要做什么？”
“妖王有一件东西，是为正统承认。”月烬说道，“之前我就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东西，所以不能接受妖王传承，那东西只有你能找到。”
“在哪里？”
“万妖洞。”月烬严肃说道，“哪里危险无比，但是历代妖王都要前往那里，或死或伤，能活着走出来的便能得到妖界承认，那个东西的名字，叫执火，具体形态不明，只有它承认的主人能找到它。”
向晚脸垮下来，“那岂不是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找不到怎么办，要是我死在里面怎么办？”
月烬看着她，“我不会让你死在里面的。我会和你一起进去。”
“可以吗？”向晚眼睛瞬间亮了。
“毕竟我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妖王，这点能力还是有的。”月烬肯定道。
向晚放心多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日出发，以免夜长梦多。”月烬决定下来，“今日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法器等东西准备多一点，总是好的。”
向晚答应下来，前去收拾东西。
月烬则前往先妖王的墓地。
多年未来，巨大的陵寝显得空荡寂寞，他站在墓前，也不进去，安静的站着，看着白玉雕的墓碑。
“我将她带回来了，但是已经不是那个她了，这些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知道的太少，我这样贸然将她推上王位，是不是反而对她有害？但是妖界的稳定比我的命更重要，你用尽一生稳定下来的局面，我不能让它毁于一旦。我怀疑之前叛乱的人之间，有别的位面的人参加，这只是一个怀疑，还没有确定，如果真的有其他位面参与，妖界恐怕太平不了多久了。”
“明日我带她去万妖洞，那个地方去过一次便终身不想再去，没想到我这辈子要面对那样的恐惧两次，真的是造化弄人，凡人朝不保夕，妖物又何尝安生？我会尽力将她带回来，执火已经消失上千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我也只是去碰碰运气，万一找到了呢。无论如何我会护她周全，一如当初答应你的那样，用我的命去保护她。”
月烬上前衣袖一挥，变出一壶酒两个杯子。
他蹲下，将两个杯子斟满，一杯拿起对着墓碑深深一礼，然后倾洒于地，“这一杯，敬你，天地万物都是你，我也找不回你，一杯酒当做最后的告别，从此之后我们两清各不相欠。”
他拿起另外一杯，“这一杯，我就自己喝了，万妖洞一行，不知能不能回来，就当做我最后的倔强吧，如果我回不来，我的魂魄会回来陪你喝酒的。”
四周起了风，树叶秫秫的响。
月烬沉默的站着，等到风静下来，开口道，“再见了，我的王。”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转身离开的风吹起他的红色袍子，一如妖异的蝶，在风中飞舞。
红衣墨发，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向晚收拾好东西，等月烬回来用完晚饭便先去睡下了。
月华如练，温柔的倾洒在窗边，向晚原本躺在床上，但是一直没有睡意，她便起身坐在窗子边上，愣愣的看着月光。
妖界的月亮真大啊，一轮圆盘似的挂在天上，尽心尽力的发光。
相对于白天的太阳，她更喜欢月亮，月亮明亮皎洁，光芒清澈如水，洒在人身上只有凉凉的感觉，不像炙阳，一心只想将人烤化。
这种感觉就和月烬一样。
沉稳内敛仿佛没有注意就不存在一样，但是一有对比，就怎么看怎么好。
这样的一个人，仿佛九天的高洁存在一般，不应该存在于人世，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见过的人看过的景越过的山，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性格。
她站起来，打算去房顶晒月亮。
她蹭上房顶的时候，见到了刚刚正在想的人，她神情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月烬转过头来，“你不也在这里。”
“我睡不着。”向晚挠挠头，走过去。
月烬自然而然的将她揽过来，“我也睡不着，所以上来看看月亮。”
“但是……”她比了一下他们俩房屋的距离，“你跑这么远来看月亮？”
月烬轻轻一笑，“不可以吗？”
向晚呼吸被他的笑容夺去，她离开缴械投降溺死于他的微笑，“可以。”
“你为什么睡不着？”月烬问道。
“我在窗边看月亮，然后就想到了你。”向晚说道。
月烬微微有点意外，“想我？想什么？”
“想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现在这样的性格，我认识你这么久，见你的笑容屈指可数，通常情况下你都是没有表情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经历，才会让一个人失去笑容。”向晚直接说道。
月烬沉默了一会儿，“你真的想知道？”
向晚点头，“嗯。”
月烬敛去愁容，故作轻松道，“我呢，本体和你一样，是狐狸，但是是一只八尾狐。”
他回忆道，“狐狸以狐尾数量确定天分，越多越强，当我降生的时候，震动了整个家族，家族已经很久没有诞生六尾以上的狐狸了，我们这一支算是王室的远亲，王室得知我的存在之后，便下召将我召进宫，自小接受王宫教导，也就是你的父王，亲自教导我。他平时很忙，所以还派来两个师傅给我，在他闲暇之时，他会亲自教授我东西，就这样我在王宫长大。”
“父王肯定很喜欢你。”向晚说道。
月烬笑笑，“看上去是这样的。我在王宫待了几百年，为了得到他的承认不断努力修行，却在某一日，遇见了一个人。”
他的笑容敛去，眼中闪过阴霾，“那个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却得到了你父王所有的倾心教授，我试过和他比试，每次都输，之后我便去了一趟万妖洞。也就是在那里，我遇见了她。”
“她？”向晚敏锐的抓住关键信息，“女子？”
“对，一个兔子精。在万妖洞那样的地方存活，却单纯的像个雉子。”月烬说道，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我伤痕累累的从万妖洞出来，差点死掉，是她救了我，之后她突然不见了，我找了很久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回到王宫，没多久便受到了你父王的指派。”
向晚沉默着，月烬这一生，总是为了他人而活，为了他人的愿望拼尽全力，却从未想过自己到底要什么。
她抱住他，月烬有一刹那的颤栗。
“阿烬，我希望从此以后，你能为你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其他人的期望或者安危。我要你真正的为了自己活下去，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拒绝，知道爱恨。我要你无忧无虑，只做你自己。”她抬头看着他，“我要你的笑，永不消失。”
月烬安静的看着她，郑重说道，“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鬼灯]一起挤蘑菇](/cover/113/113870/113870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