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齐和王贤之的关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
从老夫人那里回到谢家,谢思齐就开始有点发花痴的症状。
出去踩路线,走着走着,会笑。
在家画图,画着画着,会发呆。
还有一次,在纸上不知不觉的就把王贤之的眼睛画了出来。
她偶尔也会想,她要是没有流泪,王贤之会不会亲上来。
谢思齐发呆的次数有点多,有点不分场合。
很快就被秦氏发现了。
作为过来人,秦氏的心跟明镜一样。
秦氏只用了三言两语,就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又着急又心疼:“你你你,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小白兔一样的闺女,她还没眨眼呢,就被大尾巴狼给勾走了?
“娘,没有。” 谢思齐缩成一团:“他就是抱抱我,没碰我。”
秦氏眉头紧蹙:“都抱着了,这还叫没碰你?你,你以为什么才叫碰?”
谢思齐噘嘴:“不是亲亲才是碰嘛。”
秦氏气急:“那是相公才能亲的。”
谢思齐傻眼了,秦氏说过要她做儿媳妇的呢,眼眶红了:“娘,那你还要不要我?”
秦氏叹气:“娘怎么会不要你!”女儿就是女儿,平时看起来再有主意,遇到帅哥也会变傻,智商为零。
谢思齐抽泣:“娘,那你回老家还带我不?”
秦氏气急:“王公子有没又跟你说过什么?”
谢思齐摇头:“他说我还是个孩子。”
秦氏深深自责,自己全家都租住着东家的铺子宅子,王公子是东家的亲戚,又是知府家的亲戚,还是京官,自己怎么就能想到人家只是抱一抱,就是看上自己闺女了呢?真是糊涂,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这样罢!
秦氏看着泪汪汪的女儿,叹口气,眼泪也跟着往外流,母女俩抱头哭成一团。
哭声惊动了谢康。
等谢思齐连哭带比划跟爷爷说了,谢康傻眼了,他以为是王鸢鸣呢,防来防去,防错了,搞了半天是另一个。
谢康气得直捶胸口,他怎么连孙女都护不住,真是没用。
谢思齐看到谢康和秦氏又急又气的样子,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本来哭,是觉得害怕,也觉得在王贤之那里受了委屈,想到娘亲这里发泄一下。
听秦氏跟她分析了一通现实问题,脑子开始慢慢缓过劲来了。
人家只不过就是凑得近一点,跟喜欢根本不搭边嘛。
谢思齐又哭了,被自己的自作多情蠢哭的。
哭完了,谢思齐下决心一般的抬起头:“爷爷,娘,再也不会有下次啦。”
秦氏:“思齐,做人要有骨气,宁愿自己吃苦受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小。实在不行,娘明天就带你走。”
谢康也点头同意,做小就意味着一辈子抬不起头。
谢思齐也想走,八辈子没见过美男一样,一个眼神就把她给搞迷糊了,好丢脸,没脸见人了。
一家三口,重新达成了一致。
王贤之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全票否决了。
谢思齐的意志力,在没有男神出现的时候,还是很坚强的。
谢思齐的思考能力,在没有男神出现的时候,是缜密的,直觉超强的。
被秦氏洗脑了一晚上,谢思齐已经完全从男神的影子里,走出来了。
她又热情百倍的投入了工作之中。杭州城的地图,她已经画好一半了,再加把劲,就可以完成目标,去领奖赏了。
这天,谢思齐跑到了西城边,累了,就坐在一个茶水摊儿旁边喝绿豆冰水。
“谢小哥,”有人用折扇拍她的肩膀:“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出摊儿吗?”
回头看,熟人,李甲,不,李必果李秀才。
谢思齐摇头:“以后都不出摊儿啦!我娘开了间食肆,留了一间雅间给爷爷用,我以后也要给我娘帮忙。”
李甲用扇子敲打掌心:“呀,发财了,好!”
谢思齐笑:“混个温饱,哪里就发财了。还是您这样的读书人好。您这参加了秋试,就是举人了,日后飞黄腾达,别忘了照应我的小本生意。”
李甲听得心花怒放:“谢小哥,你放心,绝忘不了你和谢道长。来,你还想吃什么,我请。”
谢思齐放下手里的冰碗,再吃她就成冰桶了:“不了,我准备回去了。”
李甲用扇子又敲敲头:“谢小哥,我家里,来信了。我媳妇儿,快生了。你看,能不能让谢道长帮我看看,这一胎是男是女,生产顺不顺利?”
谢思齐很痛快:“行,你说个字,我回去跟爷爷说,明天我过来的时候,在哪儿找你?”
“哎呀,太好了,明天你啥时候来,我来找你。”李甲真心高兴:“我媳妇儿,我叫她冬娘,就测个冬字。”
谢思齐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生儿子,又不能直说,随口问了句:“是第二胎了吧?头胎也是儿子?”
李甲点头:“对对对,是第二胎。谢小哥,你咋知道是第二胎?”
谢思齐眨巴眼:“你之前说过。”
李甲使劲回忆:“我说过?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副根本就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谢思齐挥手:“行了,我有急事,先走,明儿见。”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李甲还在念念有词:“什么叫‘头胎也是儿子’?难道这一胎就是儿子?唉,谢小哥……”
谢思齐又过上了原来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每隔五天,就抱着一卷草图去府衙交给王鸢鸣。她害怕王鸢鸣问她什么,也怕遇见王贤之,总是趁王鸢鸣不在的时候跑进去,把草图往书案上一放,交完差就走,跟衙门里的任何人一句话也不多说。
王鸢鸣则为了中秋节和秋闱堆在一个月,杭州城外来人流急剧增多,每天都在外巡城,加紧治安布防。
谢思齐的舆图,对他帮助极大。
他也想找谢思齐问问话,可是等他回衙门的时候,谢思齐不是没来,就是刚走了。
王鸢鸣知道谢思齐的母亲新开了食肆,以为她在家里帮忙,只要谢思齐按时交差了,也就不去管她,若是去家里找,只怕思齐会以为他是去检查工作的,那就尴尬了。
反正,舆图总会画完的,八月份也总会过去的,不是么。
八月份来临的时候,谢思齐的舆图,也画了四分之三了。
这一个多月,杭州城的布局对她来说,只要是她走过的地方,随便你问,她闭着眼睛都能回答出来。
王凤鸣带着丁香来找她玩的时候,听她对大街小巷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如数家珍,恨不得拉着她立即就走。
谢思齐摇头,不去:“我还要画舆图,我要早点画完。”
王凤鸣合掌求她:“思齐,去吧,我爹说,中秋节后就不准我出来玩儿了。”
“你爹?”谢思齐不怎么信:“你爹不是替你顶着天的么?”
王凤鸣苦恼:“我爹说,秋闱之后,他要替我在中榜的举子里找个中意的。我都十六岁了,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谢思齐也替凤鸣发愁,女孩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可见并不是家里有权有势有好爹地好哥哥就没有烦恼了。唉!
丁香:“大小姐,二小姐的爷爷不是会算姻缘吗?再算一遍呗。”
谢思齐扑哧一笑:“上次算过了,不是说很好嘛。对了,好像就是说这次中榜的举子呢。”
王凤鸣翻个白眼:“说不定我爹就刚好挑到了那个人,是吧!
算了,不想那么多,中秋节,杭州城有花灯看,思齐,咱们一起去看吧。”
王凤鸣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谢思齐笑着答应:“好啊!”中秋节之后,凤鸣要定亲,她画完舆图也不用再去府衙,说不准那天秦氏就带着她和爷爷回老家了。
这难得的友谊,她要好好珍惜。
中秋佳节,秦氏早早的关了店铺门,回家吃了饭,和爷爷闺女一起去东门大街逛花市看花灯。
谢思齐牵着秦氏的手,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到她和爷爷奋斗了两年的地方,百感交集。
她和爷爷用过的桌子,此时被推到了后边人家靠墙的地方,摆桌子的地方,现在是个卖兔子灯的摊贩,大声的吆喝招徕生意。
谢康也是满怀感慨,他多怀念和孙女一起摆摊儿的日子啊,思齐那么活泼,那么伶俐,那么贴心,无论多艰难都充满欢笑。
可是最近,虽然孙女不再苦恼,可是他看得出来,思齐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
谢康走上前,给孙女买了一盏兔子灯提着。
谢思齐拎着兔子灯,左顾右盼,她在等凤鸣。
秦氏看上了一盆菊花,是盆罕见的绿牡丹品种。围观的人也极多。
价钱高,要十两银子。
秦氏舍不得花钱,更舍不得走开,就定在那里,恨不得把绿牡丹给看到眼睛里去。
不远处有个卖走马灯的,架着几条大大的竹竿,挂了一溜的宫灯式样的走马灯,上面有灯谜,猜中了灯谜可以半价买走。
谢康看这母女俩都不挪窝,就走到宫灯面前,仰起头来看灯谜。他要是猜出来了,就告诉孙女,然后买个走马灯回去,挂在院子里,多好看!
还没等他看清灯上的字,就有人敲着锣过来:“让一让,让一让!”
是衙役,给官老爷开道的。
谢康避开到一边,只等官老爷过去了,他就好继续猜灯谜。
只听得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咦,这不是康节老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