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从张凡雨那边出来以后,就直奔周正通的办公室。
还没进门,李华就听到周正通在里面发火:“这怎么行!小李还在负伤。换个人换个人。”
李华好奇:咱局里有几个小李?局长莫不是在说自己?
刚准备敲门,李华又听到费长明的声音:“上头说,李华年纪、经验什么的正合适,他是最好的人选。老周,你不要激动,我们可以商量商量,让上面宽限几天,让小李多休息几天。”
“不行,我现在就给省局长打电话,请他换个人。”
费长明显然不想周正通如此轻率鲁莽地打上级电话,赶忙拉住周正通:“诶诶,老周老周!”
就在这时,李华赶紧敲了敲门。
“谁!”周正通生气地问道。
“周局长,是我,李华。我今天来报道了。”
“小李?”周正通似是不信,竟亲自来开门。
“小李?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伤好了?”
“嗯,是我。周局长好。伤好了,所以我来上班了。”
“哎呀,你说你这个孩子,放了你不定期的假,你就多休息两天,又没人去催你。才一个星期,你就又跑来了,又不是不发你工资。”周正通有点心疼李华,觉得他太拼命工作了,所以有点絮絮叨叨。
自从许传芳出事以后,周正通对局里的同事都格外关怀。一颗心,一半上级,一半慈父,生怕有战友再出事。
李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怪伤感的,而且他更好奇刚刚他们谈话的内容,于是问道:“周局长,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小李……”费长明很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李华,让他自己抉择,谁知被周正通强行打断。
“小李,你该多休息两天的。”周正通显得有些落寞与颓废,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小李,上面想派你去实地探案。”
“实地探案?”李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因为杜海的案子。”周正通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很累的样子。
“什么意思?”
显然,周正通的这两句话还不能让李华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时候,费长明又来说道:“小李,我们接到一些信息,杜海和杨秀英是回了老家了。”
“回了老家?”
李华想到张凡雨刚刚还跟他说没有杨秀英的动向消息,看来是因为权力等级不同,消息知晓不同。
“嗯,他俩是一个地方的。”费长明以为李华纠结的是另一个问题。
李华有点惊愕,杨秀英怎么会和杜海是一个地方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杜海曾经在审讯时就透露过杨玲与他在留人村有些纠葛。
“此外,上面还查出,他们那边常年有些‘意外事件’,意外得十分规律,显得十分地蹊跷,而且和杜海如此做派,有些关系。
具体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反正,上面意思就是想从基层派一个人前去调查。因为涉及到民风民俗的问题,所以暂时最好是一个人去,隐蔽调查。最多最多不能超过两个人。”
“这个人就是我。”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对。”费长明肯定。
“小李……”周正通此刻开口:“这次去,有些凶险……我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说你不相信,但是,世上蹊跷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正通有些说不下去了。
李华直觉他们还有些资料没有告诉他,但是可能涉及到一些机密,所以没有对他言明。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问。
“虽然说上级命令,但是你实在不愿意去,也可以跟我说,我请上级重派一个人去。”周正通有些护短。
“老周……”
费长明的反应说明换人这事很难。
既然很难,周正通还能这么护着李华,这让李华心中一暖。望向坐在椅子上的周正通时,觉得他这些日子一下子老了许多。
李华在斟酌到底要不要答应下来。他想到了妻子的抱怨,周局长说这次有凶险,他若还去,妻子定然是更加伤心。继而他又想到了许传芳,芳姐不得善终,就是因为歹人作恶。最后他又想到了杜涛、杜涛的老婆,想到了杨玲,想到了她哭着求他带回妈妈……突然,他牙一咬:“去,危险不怕。”
这个答案其实是在周正通意料之中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意外似的,愣了一愣,随即无奈却又激动地说道:“好,好警察!”
“咚咚咚——”
李华回头一看,是孙晴晴拿着些资料在敲门。
此时门已经是开着的,孙晴晴只是出于礼貌敲门。
“进来。”周正通说了一句。
“周局长,这是刘业案情进展的最新报告。”
“嗯。”
“小李,今天你先去上班吧。这件事情,等具体文件下来了再说,这两天你先准备准备。”
孙晴晴退出去的时候,周正通示意李华也可以出去了。
于是李华和孙晴晴一同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了。
“李组长,你怎么来了?”
“在家待不住了呗。”
“芳姐的警服找回了吗?”李华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找回了。在老城区找到的。”
“嗯,找回了就好,不然在外面害人。”
说到这里,孙晴晴突然停下了脚步。“李组长,下午……芳姐和她丈夫就要下葬了。”
李华闻言也停下脚步,慢慢吞吞地说道:“那,局里有组织人员去送葬吗?”
“有的,我也去。你休假了,还是不定期假期,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没有列在名单上。”
过了良久,李华像是才听到了这句话,回道:“知道了。我下午请假自己骑车去。”
“李组长……”孙晴晴还想说什么,被李华抬手阻止了。
“晴晴,去忙吧,我也去上班了。”然后李华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走了一会儿,他回头发现孙晴晴还在跟着他。
孙晴晴被李华回头看见觉得很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说道:“李组长……我们一个办公室的……”
哦,李华都糊涂了,孙晴晴是他的助手,是副组长,他们那一个临时小组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
“那一起走吧……”
“好咧!”
孙晴晴快步赶上,两人一同回了办公室。
下午很快到来。
一点的时候,孙晴晴等名单上的同事一齐乘坐一辆大巴车去了县火葬场,准备接许传芳进公墓。
李华在他们走后,请了假,骑了自己的电动车也跟去了火葬场。
李华觉得这一下午是过得最快的一下午。他们先去接了许传芳和她丈夫的骨灰去了公墓。然后一群人在庄严肃穆的气氛里把两个盒子放到了一个大坑里,随后扬扬洒洒的泥土一层一层地落到了骨灰盒上,直到那坑被填平。最后,大家集体默哀了十分钟,又乘车回来了。
就这样,一个警员的一生结束了,就这样,一下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