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腕自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琴酒忽然问,伏特加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看着琴酒,这么热的天他依然披着毯子,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单纯的还怕被人看见。他坐在白色的沙滩上,海浪不时亲吻他的双脚,伏特加调整了一下阳伞的角度在他身边坐下来:“说不清了,反正很冷,非常冷。”
“理由?”
“父母抛弃了我。”伏特加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越升越高,琴酒好笑的问:“我记得他们都是技术人员吧。”
“是啊。”伏特加说道,“狂热爱好者。”
“是么。”
“狂热到为了研究什么都不在乎,在他们眼里我的价值只有写得出程序这一点而已。”伏特加说道,“我只是个工具,输入命令产出代码,对他们而言就是如此,和电脑,和机器没什么区别。”
“在我这里也一样。”
“我希望他们能看到我,不是作为工具也不是作为机器人。”他看着那条淡淡的伤口,“我大概不像真的死去,如果想的话应该竖着切开才对。”
“没死成吗?”
“父母的同事救了我,我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候他们还在电脑前。”伏特加说道,他忽然笑了笑,“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琴酒看着他,把香烟还给他:“想不到我们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
“是么。”伏特加自嘲的一笑,深深的吸了一口,被抛弃的童年,作为工具的生命,不,或许不是这些,他们都没有爱人的能力,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
“最近你的情况好多了。”伏特加掐灭香烟说道,“我想很快就能康复了。”
“嗯。”
伏特加看着这片沙滩,真可惜,这么好的沙滩,以后恐怕很难有机会来了,他看着琴酒,对于琴酒而言,夏威夷的印象恐怕只有昏暗的房间和无尽的憎恨。真是值得埋怨的boss,明明是这么好的度假胜地偏偏要毁成这个样子,他在扑过来的海浪中掐灭了手上的烟头,站起身来:“差不多该回去了。”
“嗯。”琴酒点了点头,伏特加把他打横抱起来向住处走去,不管怎么说,独木桥终于走到了尽头,琴酒还活着,他也还活着。有这样的结果应该也没什么值得怨恨的了,夕阳的余晖将沙滩染上了橙黄,最后的一点烦恼似乎也随着海风消散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大哥,之后的康复训练您想去什么地方?”
“康复啊……”琴酒想了一阵子,“哪儿也别去了,就在夏威夷好了。”
*
“你做的很好,伏特加。”boss放下手上的报告,他对琴酒的恢复状态非常满意,琴酒应该不会再染上毒瘾了。他现在特别痛恨毒品,这或许是件好事,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事到如今boss总算能松一口气,只要琴酒还活的好好地,什么陈芸之类的都不是问题。
boss看着伏特加,斟酌着是不是提醒他一句辞职的事情,反倒是伏特加先开口了:“boss,关于我的辞职申请……”
“哦,差点忘了。”boss说着拉开抽屉,伏特加满头黑线,什么情况!已经忘了吗?早知道不提醒你了!!简直作死啊!他赶忙说道:“我重新考虑了一下,现在似乎不是离职的好时机。”
boss的手顿了顿,好奇的看着他:“你不准备辞职了吗?”
“额……嗯,这段时间我重新考虑了离职的事情,我想……”伏特加挠了挠头,“我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岗位,还是继续担任助理比较合适,毕竟交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而且我想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boss似乎考虑了一番:“唔,理由充分,虽然人选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过你不准备离开当然是个好消息,毕竟工作交接这种东西对我们而言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情,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想法。”
见boss这么说伏特加偷偷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boss算是认可他撤回离职申请了,拿回离职信?伏特加见boss没有继续翻找抽屉的意思,大概……不用了吧,他赶忙找了个借口离开。等他走了,boss才关上抽屉:“恭喜你啊,你的助理放弃跑路的打算了。”
“唔。”琴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往沙发上一歪,摸出香烟点了一支,“我很好奇如果他执意要辞职你要怎么从抽屉里找出那封两个多月前就已经被你撕碎的辞职信呢?”
“离职信这种东西不过是个形式,交接还是人事部门来做的,而且……”boss两只手撑在下巴下面看着琴酒说道,“有个人不是拜托我不论如何都不准放他走吗?”
“如果他执意要走呢?”
“连一个助理都留不住的高层是不是太无能了点?”boss反问道,琴酒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不敢怎么说这次谢谢你了。”
“父子之间没必要说这个。”boss说道,“我知道你有多恨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从这个门出去你就要去找陈芸了吧。”boss看着他,“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现在不是时候,你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判断应该还是有的。”
“那么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
“爱与恨之间本来就没有多少明显的界限,你越恨她说明你还爱着她,你的这条软肋随时展现在她面前,这种情况下绝对不是去执行所谓的报复的好时机。”boss笑着说,见琴酒转过身来看着他,“你终于肯听我的意见了,真高兴,你总是不愿意听老人家的建言。”
“那么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时机。”
“等你的伤口长好了,等你的软肋不再是软肋。”boss说道,“等待,用时间去治疗伤口,这种话你大概已经听腻了,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等你爱上了别的人,她对你而言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了,你大概没办法报复相处了八年的初恋,但你一定有办法处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琴酒冷冷的看了他一阵子,直到摇摇欲坠的烟灰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他把烟拿到唇边吸了一口:“我知道了,我会等着的。”他说完就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