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城和易如欢还没有到流水亭便被拦了下来。
巡防营的士兵迅速清理了街道，街道上刚刚的盛景顿时消失了，行人也被迅速赶回了家中。
顾南城拉着易如欢在小巷子里左转右转，在一处停了下来。
“相爷。”
有人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顾南城和易如欢的面前。
易如欢见对方一张娃娃脸，还有一对小虎牙，手有些痒。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是让易如欢一怔。
“太皇太后薨了。”
顾南城面上也是一片凝重。
“我要入宫一趟。”顾南城皱眉道：“这里容易迷路，我让星云送你？”
“不用了。”易如欢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快一些，不会迷路。”
如果她这个千机阁主都迷路了，就贻笑大方了，而且因为早就换下了那一身累赘的礼服，她现在行动很是自如。
“嗯。”顾南城闻言点头。
易如欢见他没有先她一步的意思，便道：“我先走了？”
“好。”顾南城道。
易如欢动作利落地直接翻上了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顾南城的视线中。
“哇！”季星云道：“看不到了。”
然后很是同情地看向顾南城：“公子，你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啊。”
顾南城不想理会季星云：“走，进宫。”
易如欢没过多久便回到了海棠阁。
向南向晚见了她，都急急忙忙地迎了上来，帮她把身上的便服换下来。
“王爷呢？”易如欢问道。
向南一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素色衣饰，一边道：“应该还在北苑，奴婢已经着人告诉王爷王妃回来了。”
“知道了。”易如欢发现向南做事是越来越稳妥了。
果然，没过多久，慕容谨言便到了海棠阁。
几乎是和赴宴前一样的场景。
变得有入宫的衣饰，深沉的夜色和人的心境。
易如欢坐在马车里，看着慕容谨言通红的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素来是不会安慰人的。
却还是慕容谨言先开口了：“麻烦你了。”
易如欢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慕容谨言冰凉的手，道：“殿下，节哀。”
易如欢自从经脉通了之后，因为内力的缘故，手心一直是温热的。
慕容谨言微微僵了僵，然后，反握住了易如欢的手。
良久，道：“多谢。”
易如欢有些担忧地看着慕容谨言。
据她所知，这一次的事情和熹文帝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有默许的成分在。
而且，负责操办这次乞巧宴的淑妃林氏刚刚在自己的宫中自缢了。
易如欢脑中闪过了太皇太后的脸，林氏淑妃的脸，以及熹文帝的脸。
以后慕容谨言要面对的，恐怕是更难的事情。
这是自易如欢入京以后，头一次感觉到的无力。
这也是她头一次真真正正地感觉到皇族之间的争斗。
“王爷。”易如欢突然开口道。
“怎么？”慕容谨言见易如欢神色严肃，不由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如果最近陛下要你娶续弦，你一定不要回绝。”易如欢道。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慕容谨言不可思议道：“太皇太后不是说。”
慕容谨言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变了变，似乎是预感道易如欢要说什么了，有些慌张地打断她道：“我明日便上书求父皇。”
易如欢摇摇头：“王爷，我并非你的良人，王妃的位份我是不会占的。”
易如欢看了看慕容谨言的脸色，有些心软：“王爷，这件事也没有定论，你还是陛下心中最合适的人。”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慕容谨言问道：“淑妃那时候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
“王爷不是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吗？”易如欢自然而然地道：“淑妃娘娘能告诉如欢什么？”
不过是扶她起身的时候往她手中塞了东西而已。
这东西也是她刚刚回府的时候对照了前些日子林嬷嬷给的另一半才看懂的。
她不知道上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但唯一确定的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慕容谨言知道。
宁蕊出事这么久了，熹文帝对慕容谨行却是如往常一样，这态度还不明确吗？
一边毁了慕容谨行的依仗，一边给慕容谨行吃定心丸，无非是想要以此来约束慕容谨言罢了。
软桥到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的遗体已经入棺。
易如欢走进大殿，迅速地扫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众人，果然发现原本伺候太皇太后的人没有一个在。
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女眷那一堆人里，见宁安如也在其中跪着，便在她身旁跪下了。
双膝刚一落地，便听到宁安如用内力传了声音过来，咄咄逼人地问：“你早就知道了？”
看来咱们郡主还是有点理智的，没有直接叫出来。
易如欢头疼地用内力回道：“刚知道。”
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宁安如道：“知道了什么？”
易如欢回道：“调查中。”
然后，她明显感觉到宁安如磨了磨牙：“你不信太奶奶？”
易如欢直截了当：“我谁都不信。”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不了。”
“。”
感觉到宁安如那边好像镇定些了，易如欢才道：“想通没？”
“太奶奶信你，我才信你。”
易如欢再次暗自叹了口气，道：“我不久之后会称病出京静养，京城里你多照看着。”
宁安如“哼”了一声：“你顶多是换个身份回来罢了，交待什么？”
易如欢道：“原来还没那么笨。”
宁安如：“有你这样的吗？”
“陛下驾到！”
门外传来一声内侍的唱和声。
熹文帝紧接着便走了进来，眼中血丝密布，一脸憔悴。
宁安如刚想啐一声，转头一看，见易如欢刚刚还若无其事的那张脸就在她转头的这段时间里瞬间变了。
通红的眼眶，苍白的脸色，连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比熹文帝还真。
要不是离得近，看得出那双眼睛中一直有的漠然，宁安如就真的以为易如欢真的很伤心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
不过，宁安如感觉熹文帝已经往易如欢这边看了好几眼了。
顿时觉得易如欢今天的言行有些与平日不符。
易如欢和太皇太后走的近熹文帝是绝对知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现的这么伤心真的好吗？
而且，为什么，直接在她身旁跪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