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如欢“嗯”了一声，然后便趴在床沿，欣赏着顾南城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次日，洛阳行宫。
闻衍带着人在所谓易如欢坠落的山崖下找了一夜，最终带回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经过易千澈和司礼监的认定，这具尸体确实就是易如欢。
顾嫣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上一抖，将半杯茶水洒了出来。
含情见状，惊呼一声：“娘娘，小心烫。”
连忙上前收拾了桌面。
“娘娘是怎么了？”顾瑛此时坐在下手，见状便出声问道。
顾嫣没有回答顾瑛的问题，反问道：“听闻妹妹与平妃关系不错，妹妹为何如此平静？”
顾瑛愣了愣然后心中便是一惊，她从未想过易如欢会真的坠崖，自然不担心什么，难道顾嫣看出了什么？
她微微沉默了一下道：“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见得多了，便也没什么了。”
“还是妹妹参悟的透彻。”顾嫣笑了笑道：“和妹妹一比，本宫倒是个俗人了。”
听着顾嫣“妹妹”的称呼，顾瑛心中有一些不满。
叫了她十几年的堂姐，位份一高就改口了？
“娘娘说笑了。”顾瑛压下心中的不满，问道：“不知娘娘可否详细说一说当日之事？妹妹可是好奇的很。”
为什么顾嫣能毫发无损地逃出来？
易如欢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也不是很清楚。”顾嫣很自然地回答道：“本宫没用，在马车上便被吓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郡主便在身边了。妹妹若是好奇，不妨去仔细问一问那位平妃侍女，她应该比本宫清楚的多。”
面对这样的回答，顾瑛便明白从顾嫣这里问不出什么话了，便道：“是妹妹唐突了，娘娘莫怪。”
“不唐突。”顾嫣懒洋洋地往椅背上靠了靠，道：“不过这两天本宫的精神确实是不大好，才坐了这么一会儿便有些乏了。”
“姐姐受了惊吓，自然要好好休息。”顾瑛听出了顾嫣话里面逐客的意思，便顺势道：“妹妹就先退下了。”
“娘娘，您看贤妃的话是真是假？”出了顾嫣的住处，顾瑛的贴身侍女鸳鸯问道。
“难说。”顾瑛皱眉：“这件事有些难办，从顾嫣那边问不出什么易如欢那边并不真正信任我，我也不能直接问她。”
“您是说。”鸳鸯震惊道，听自家主子的意思，很确定易如欢没有坠崖身亡。
“坠崖身亡这个理由太牵强。”顾瑛道：“你如果知道易如欢是怎样一个人，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两个人说话间，迎面便看到一顶华丽的软轿被一众人簇拥着过来。
那软轿以金丝绣纹，以南疆进贡的紫色蚕帐做为幕，四角缀着铜铃，一路叮叮当当地响着。
偏偏这一行人走路又没什么声音，一片寂静中只有慢慢悠悠的铜铃声，很是诡异。
再加上这些人面上的表情都是麻木且僵硬的，看得顾瑛和鸳鸯都僵了僵。
而且刚刚是一个转角，她们完全看不到这一行人，事实上她们与这一行人应当是离的很近的，也不知道刚刚的对话他们听到了没有。
这可是闻衍亲办的案子，她们刚刚的话很明显是质疑，要是被闻衍听到了说不定她们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要知道闻衍最讨厌别人质疑他。
“大胆，见到闻督主还不快行礼？”
离的近了，其中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内侍大声道。
顾瑛和鸳鸯忙跪下行礼。
按说她们是不用给闻衍行礼的，但似乎所有的规矩到了闻衍这里都是无效的。
胤朝的司礼监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生死荣辱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受宠的封个“九千岁”也不为过，不受宠的连只畜生都不如。
而闻衍显然是属于前一种。
“看来顾婕妤对本督的追查有意见？”闻衍坐在软轿里幽幽地道。
“妾身并没有这个意思。”顾瑛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回答道。
闻衍打死俞婕妤的事还没过一年呢！
现在后宫中谁敢触闻衍的霉头。
“是吗？”闻衍轻笑。
顾瑛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笑声，却还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免得恍神。
闻衍却没有再开口，无形的压力在周围慢慢地散开。
直到顾瑛手中出了一层冷汗，闻衍才再次开口。
“罢了。”他淡淡地道：“咱们走吧。”
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顾瑛直接愣住了。
“还不闪开？”先前说话的老内侍见顾瑛和鸳鸯还跪在前面挡着路，不由得出声呵斥道。
两个人立刻急急忙忙地移到了一边，也不敢站起来，很是狼狈地膝行到了一边。
顾瑛虽不是长房嫡女，但也是正正经经的顾家嫡出小姐，自小娇贵，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刚刚还没觉得，等闻衍一行人走远后，扶着鸳鸯站起身才觉得膝盖上的皮应该是被磨破了。
“不过是个阉人，那么嚣张！”鸳鸯为自家主子抱不平道：“小家子气的，心胸狭隘，说不定真是个男宠！”
熹文帝对于闻衍几乎是有求必应，十分容忍，闻衍又是出了名的貌美几乎是每个人都会想偏。
“姐姐还是管好自己的下人，免得祸从口出。”一道娇娇媚媚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顾瑛一惊，转过头发现是上官媛（柳慕情）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就是上官媛在行宫中的住处。
“慕情这里有些伤药，姐姐不如进去坐一坐？”上官媛笑盈盈地问道：“膝盖的伤还是要尽快处理。”
顾瑛看着上官媛，心中有些复杂。
这一届的秀女中，她，顾嫣和上官媛是最出色的。
顾嫣因为是顾家的长房嫡女，位居四妃是意料之中，她也从未想过要与顾嫣攀比。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也很清楚又“后族”之称的顾家，对于皇后人选的教养能力。
而对于上官媛，虽然易如欢早就和她说过这蜀地秀女的厉害，她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她想不到一个从蜀地过来的乡下女子，如何能比得过她。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愿。
她和上官媛的位份虽然都是婕妤，但熹文帝赐了上官媛“怡”字，明眼人都看得出谁更得圣心。
即便是这样，她也一直觉得上官媛是那种以色侍人者，可能强过她一时，却强不过她一世。
现在居然被上官媛抓住了小辫子。
她自然不能拒绝，只好道：“如此，那便多谢妹妹了。”
“姐姐客气。”上官媛依旧是笑盈盈的，带着顾瑛和鸳鸯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