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头领给了刘坚和李定国一匹马,一群马匪便向着寨子,也就是马匪窝走去。
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大到了马匪的寨子。
寨子是依山梁而建的。
远远地便见营地里树着一杆高高的旗杆,旗杆上挑着一个大幌,上面绣着“奉天倡义”几个大字。
寨门是低矮的木头门,没有围墙,只是围着一圈的木栅栏。寨子里杂乱地分不着草窝棚。
寨子中的贼众一见是洪头领带人过来,便拉开了寨门前的据马。
一个小头目谄媚的走上前笑道:“三头领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这回收获不小。”
洪头领没好气的骂道:“收获不小个屁!这一带连个人都难遇上,哪里有那么多的肥羊来抢。流民的话,大头领也说人数太多了,再抓的话纯粹是浪费粮食,也不让抢了。这些流民我也不欲去抢,浑身一个铜板没有,连肉都没几两。就是那里面的小娘也是又黑又瘦又皮肤粗糙的,难看的很,大爷我也没个兴致。”
那个小头目淫笑道:“三头领是难得的英雄好汉,只是没个兴致。不过小的们都是娶不上娘们的穷汉,却是不挑的。那些娘们三头领不要,可以带回来让小的们耍耍。”
那三头领一听这话便笑骂道:“那后营里的娘们不够你们耍的?尽是个贪心不足的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这小头目身上踢了一脚,这小头目也是不躲,只管让这三头领踢着。不过,这三头领只是玩笑,踢得不重,所以踢在身体上也痛。
这三头领虽然也是心黑手狠的人,但是却将义气看得颇重。脾气也不像大头领那般的喜怒无常与二头领那般冷肃严厉,所以这寨子中的人才敢跟他玩笑。要是大头领和二头领,决计不敢如此。
一行人进了寨子。众马匪都到各自的地方歇息去了。
洪头领便带着刘坚和李定国来到了后山的聚义厅,后面跟着几个亲兵。
说是聚义厅,其实也就是一个稍大些的草棚子,不过看上去却修得很坚固。
走进门来,里面的的人正在议事。
最里面面门坐在虎皮椅子上的是一个矮胖的髯须大汉,倒锥形的脸,披散的头发,皮肤粗糙,非常的丑陋,只是一双眼睛却满是阴险狠辣,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
右手边却是形容猥琐尖嘴猴腮的书生打扮的人物,手里拿着一本书册,一双眼睛一直滴溜溜地转着,不知再想些什么。
黑脸汉子的下边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面相憨厚,双目呆愣,一看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二愣子。但这二愣子却是没人敢惹的,因为他有一大爱好就是用活人的心头血下酒。
一走进门,刘坚便瞧见了上首的大头领身上穿着一件锦缎的湖州袍子,正是被杀的那个龟公胖员外的。显然这个大头领就是杀他的人。
这锦缎袍子显然有些大,穿在大头领的身上松松垮垮的,穿着气质不穿在那个龟公胖员外身上还不如。简直就是沐猴而冠。但是这大头领却浑然不知,时常抖抖自己的衣料,显然对对自己这身衣服很是满意。
一进门,这洪头领便对着为首的大头领高声道:“大哥在这正好,小弟正有事与大哥商议。”
这大头领还未说话,便见得黑面汉子冷哼道:“一进门就大呼小叫,三弟,你可还将大哥看在了眼里。”
这三头领冷笑一声,“这么说苗二哥就将大哥放在眼里了?大哥却未答话,你就插嘴。”
这黑脸汉子道:“大红狼,你还晓得我是你二哥。我把大哥放不放在眼里,大哥心底明白,用不着你说话。”
这洪头领不甘示弱,“黑旋风,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二哥,你还将我当不当你的三弟可就难说了。我对大哥素来敬重,大哥也是明白的。我这人从来都是心底的事放在脸上,你嘛,我可就不知道了。一天到晚摆着个脸,谁知你的心底什么个鸡肠。”
“大红狼我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黑旋风,我是什么人,也轮不到你来说!”
……
这绰号“黑旋风”的二首领和三头领一见面就吵了起来,谁也不甘示弱。显然虽然二人可能是结拜的兄弟,但估计情分早就甩到九霄云外,关系非常的不好。
但是这为首的大头领却看着自己的两个手下兼结拜的兄弟在那里吵,却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地看着。
其实这么个情况是他乐于见到的。因为只有这两人关系不睦,自己的地位才能更稳固。若是这自己的两个手下和和睦睦的,那他就真的睡不着了,谁知道哪天他们会不会将自己杀了,取而代之啊。尽管他们是他的兄弟,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自小喜欢听书的大头领可是知道水浒传里的王伦和晁盖是怎么死的。说起来还不是被自己的手下一个明杀的,一个暗杀的。
他虽然是个农民出身,但也是看得透彻。这江湖里的义气与兄弟情分最是不可靠的,若是涉及了利益上的冲突却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但就在这时,那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忽的大喊了一声:“吵死了!”
一听这话,刚才还在吵闹的两个头领立即偃旗息鼓没了声音。
他们大哥的这个弟弟,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武力却是非常强劲,再加上脾气暴躁,可是动不动就杀人的主。除了他大哥,谁的话也不听,也不管什么兄弟情分的,是不是自己人的,可不能惹怒了他。
一见得手下的两个安静了下来,这大头领却语气平和地笑道:“都是在家的兄弟,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仇怨,何必如此模样。”
“大哥说的是。”
两个头领一见大头领说话,都看上去恭敬地回了一句。
这大头领便走上前去,一手拿着一个首领的手,抚慰道:“这才对嘛。只要我等兄弟齐心,在这陕北地界还有谁是我等弟兄的对手。若是以后闯出了名堂,被朝廷给招了安。少不得能混上个一官半职的,光宗耀祖也是有的。”
这时,那右边坐着的猥琐书生也站起来谄媚一笑,“凭借着大头领的本事,以后少不得能当个朝廷里的总兵哩。”
那大头领放下手笑道:“师爷太高看我王左桂了。”
语气听着谦逊,但是脸上却没一丁点儿谦逊的神情。
“若是我王左桂真有那天,那定然也为师爷免了罪责,寻个一官半职。”
那师爷脸上立即浮现出诚惶诚恐的神情,“那就多谢大头领了。”
王左桂点了点头,对自己笼络人的手段很是满意,又与自己的两个兄弟说起了话。
王左桂,果真是他!刘坚在一旁听得这大头领的自称,便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大头领果真是明末农民起义军最厉害的四大贼首之一的王左桂。
确认了这人是王左桂之后,刘坚心底里却涌出一股刻骨的仇恨,手拽得紧紧的,指甲直入皮肤。
因为这王左桂是他的仇人。
没错!就是他的仇人!他前任的家人就是被王左桂带领的农民军杀死的。
那天刘坚正好去了山上大柴,才免过了一劫,但是村子里的人连同他的家人却被王左桂杀死。
而后世的刘坚融合了前任的记忆和情感,所以也继承了前任的仇恨。
但是很快刘坚的手便松开了,脸色也平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报仇的时候,现在需要的是忍耐。
众人正说着话,没有人注意到刘坚的举止。
但却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是那位长相猥琐的师爷。
这师爷见得刘坚目光中对王左桂出现仇恨之色后又迅速消失,有些诧异地看了刘坚一眼。
但旋即又偏过了头,独自翻看着手里《水浒传》的书册,正巧翻看到了“林冲水寨大并火,晁盖梁山小夺泊”那章:
“……王伦那时也要寻路走,却被晁盖、刘唐两个拦住。王伦见头势不好,口里叫道‘我的心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