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真是好本事,回回跟踪人都能找到我这里来。”凛杀道,语气中透露着危险与兴奋,“这次必须要跟我一决胜负!”
木颐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侍卫身上,淡问:“你家陆公子正面临危险,你何会在此?”
“木姑娘,”侍卫换上一副假惺惺的笑,一边靠近她,一边偷偷拿出匕首,藏在袖中,“公子经此大战,必须要用清水清洗伤口,所以属下才跑出来寻找水。”
“是么?”木颐抬眼望向凛杀,“那他又是谁?”
“他只是偶然路过这里的人,并不重要……”侍卫已然靠近木颐,见她分心望向凛杀,便猛然伸出匕首,从刁钻的角度刺去——
凛杀望着,嘴角微翘。
侍卫本以为此次一击必杀,但未曾想到竟刺了个空。那女子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后面,用东西抵住了他的后心。刺痛自背后传来,侍卫吓得冒出了冷汗。
“别动,”木颐道,“刀剑无眼,误杀了你可就不好了。”
说是刀剑无眼,但抵住他的其实只是手指。木颐见他老实后,抬头望向凛杀,问道:“这个内奸我带回去了,你没意见吧?”
凛杀摊了摊手,道:“随你便。但是,你得跟我打一场。”
“今天没时间,下次吧。”木颐道。
“不行。”凛杀越下巨石,落在溪流中,溅起了水花。他不顾浸湿的衣鞋,朝她一步步走去,“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做我对手的人!若不决一胜负,我绝不会放你离开!”
木颐望着他冷傲的姿态,淡道:“你拦不住。”
“你说什么?”凛杀的气息一滞,手指间寒光一闪,刀锋直逼木颐。
被钳制住的侍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刀刃,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但下一秒,只听啪叽一声,凛杀便趴倒在了水里。溅起了更大的水花,落在了侍卫身上,衣衫尽湿。
“左护法大人,先学会走路吧。”木颐说罢,便转身押着侍卫离开。
凛杀有些狼狈地从水中爬起,低头望了望溪水中,眉头紧紧皱起。
方才他摔倒之前,明明感觉到有东西缠住了他。怎么现在看去,却空无一物?
除了苔藓与石头,并没有太长的水草存在,那么他又是怎么被缠住绊倒的呢?
凛杀气闷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别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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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颐带着侍卫走进小树林。此刻那侍卫已然回过神来,明白她是要将他押回去交给陆焱处置。
陆焱倒还好说,但是李越对待背叛者一向是绝不手软的。他若被押回去,定会被施以死刑。
在此之前,他们肯定还会用各种手段来审问他。一想到李越审问那些山匪的手段,他不由得心惊胆战。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在此拼了命!
李越一直对叶、木两人跟随陆焱抱有不满,他若死了,不论她带不带他的尸体回去,无故离开都已经是定数,惹上一身麻烦是肯定的!
侍卫算计好后,便欲与她拼命。但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身上便被藤蔓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那些藤蔓尚还闪着绿光。他顺着源头看去,只见绿光环绕着木颐的手,由其掌中发出。碧绿的光芒照在她绝色的面庞上,在他的眼中竟多了几分诡异。
“妖……”他欲喊妖怪,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大脑昏沉间,他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乖乖让我带回去不就好了,”木颐低头望着,轻叹,“还要我拖着你回去。”
因着他们方才是沿溪而上,于是木颐便干脆把他放在地上,让他顺势滚了下去,省了不少力气。之后,她便拖着他回到山路上。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陆焱本欲活捉,但无奈这些黑衣人的牙缝中藏了毒,见大势已去,再无存活的希望,于是便咬毒自尽。
清点伤亡时,叶梓璇才发现不见了木颐的身影。她拖着一副疲累的身躯,到处寻找她,无果。陆焱派人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拖着人赶回来的木颐。
“这是谁?”陆焱皱眉问道。
这个被紧绑的人脸上沾了不少泥土,早已辨不清是谁。但看这衣领……虽然有些脏,但怎么这么眼熟?
“内奸。”木颐道,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水,“我们的行动,全是被他泄露出去的,不然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路线?”
“他是内奸?”李越看向木颐,眸中充斥着怀疑,“你是如何得知的?又是怎么抓住他的?方才打斗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最后方藏着。”木颐道,“我不擅长打斗,怕连累了你们。而后我便看到他鬼鬼祟祟逃出,跟踪后才发现他与一名黑衣人相见。之后才出手抓住了他。”
“……”陆焱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别是他发现了你什么秘密,然后才被你灭口的吧?”李越狐疑道。
“够了。”陆焱斥道,“你怀疑总要有点证据。这埋伏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木姑娘哪里会提前知晓这件事?”
“是。属下知错了。”李越虽不太服气,但还是忍住了。
“他并未死,只是被迷香熏晕过去了。”木颐看向李越,觉得他虽忠心护主,但脑子实在是愚笨了些,“不然,我还将他带回来干什么?”
“把他泼醒,带下去审问!”陆焱有些烦躁道。若不是他泄露秘密,他们也不至于损失了马匹。这下倒好,估计要明晚才能到达山外镇子。
木颐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了,便走到叶梓璇面前,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关切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她仔细地观察着她。叶梓璇身上并无太深的伤口,不像是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脸色苍白。
叶梓璇闻言勉强抬头,面色稍有痛苦。
“木姐姐……”她似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微微喘着气,“我,我杀人了!”
木颐先是一愣,眸光放柔,略有欣慰。
她安慰道:“梓璇,你能迈出这一步,做的很好。不要有心理负担,因为你杀的是坏人,是正义的行为。”
“可,可是……”叶梓璇说不下去了。方才投入状态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结束了战斗,她才渐渐回想起那些过程。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流淌殆尽。那些温热的血液如泼墨般溅开,洒在衣服上、手上,甚至脸上,让她难以承受。
木颐看着她痛苦难熬的模样,叹了口气,正色道:“梓璇,你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叶梓璇疑惑地望去,却望见了一双静潭般的眸子。渐渐地,她也平静了下来,眼中只有那汪静潭。
“你回答我。若是再来一次,你还会杀人么?”
“会!”叶梓璇毫不犹豫地道,“我如果不杀人,那陆焱便会受伤了!”
木颐微微一笑,但叶梓璇却又重新低下了头。
“对不起木姐姐,我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她低声道,“我一定会迈过这条坎的,你放心!”
“嗯,我相信你。”木颐伸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有力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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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整顿一下后,他们继续上路。
马匹体型大,挡住了大部分的短箭。这些箭矢入肉极深,很难治好。再加上陆焱他们随身带的药物并不多,只好将重伤的马舍弃,一行人走着上路。
好在他们运气还不错,傍晚时分路过一座破庙,他们便在里面歇息。虽然脏旧了些,但还能够遮风避雨。
夜晚飘了些小雨,给这山林中增添了几分湿润。雨过天晴,清晨的山林幽静而清新,鸟雀啼鸣,竟能从中听出几分欢快。
微凉的山风将木颐吹醒。她睁开双眼,发现叶梓璇并不在身旁,而庙外隐有人声,于是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叶梓璇此刻正在庙前空地上练剑。那抹淡黄色的娇小身影手执长剑,娇喝间,剑刺前方,而后灵活一转,剑锋直挥两旁,攻势虽不算强劲,剑招却暗藏玄机。
木颐正打算找处地方坐下,静静地看她练剑,庙后却传来陆焱的大嗓门。听声音,他好像又在为什么事情而生气。
“喂,陆焱,你嚷什么呢?”叶梓璇一听到陆焱的声音,便收起剑来,朝他走去。
许是昨日同战生出了几分同伴之情,叶梓璇对陆焱的印象好了那么一些,不再叫他臭小子。而陆焱也不再以小丫头称呼她,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和平了很多。
“咦,叶梓璇。”陆焱见到她,有些意外,“你居然这么早就起来练剑了。”
“那当然,一日之计在于晨嘛!”叶梓璇道,“你怎么啦?因为什么生气?”
“哦,也没什么。”陆焱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暗地里还是瞪了身旁侍卫一眼,道,“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太没用。没审出什么东西来,还让人给死了!”
被他训斥的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昨夜受命审问那个内奸,但因着平日大家都很熟,他也没好意思出狠招审问。只想着循序渐进、以情动人。没想到,仅仅是他他转身去倒水的功夫,眨眼人就居然死了!
“公子,当时属下便在附近,觉察到那人时,正欲追赶。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属下无能,追不上他。”李越道。
“算了,不怪你。”陆焱眼神凝重,“此人出手快、准、狠,定是顶尖杀手。他没有偷袭我们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公子。”李越闻言,赶忙道,“若是正面对上,属下相信一定能制服他。请公子莫要担忧!”
“你见过哪个顶级杀手放着暗杀不做,跑去跟你一对一单挑?”陆焱白他了一眼,倒也放宽了心,“罢了,人死就死吧。我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无非就是薛七归那老贼派来的人。哼,后台还挺强大的啊!”
木颐闻言,心知昨夜多半就是凛杀所做。他虽不喜欢做任务之外的事情,但应该不会放任组织的秘密泄露出去。
不过……凛杀这个人,还真的是一心一意想着要正面单挑的顶级杀手,可谓是杀手界的一朵奇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