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秋意凉心。
一夜的功夫,虎镇换了个样子,街道路面深红,血腥之气扑面。碎裂的瓦片遍地,受伤哀嚎声从各处响起。
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小型战场,若身处此战场,你会感觉到周围都是敌人,自己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的危险,你需要做的就是将武器拿出来,消灭一切潜在敌人。
悦来客栈的门开了,构成这片战场的中心处出现一个人。
四面八方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一起向门口看去,夹杂着贪婪、欲望、仇恨,可谁都没有先动,谁先动谁先死。
虽然身处风暴中心,却比周围平静得多。
风吹过,让血腥的气息四处蔓延,很多人逃离,更多的人往内涌来。
剑生抬眼就看到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作呕,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向外迈步。
一步,第二步,又迈出第三步。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里,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不能,谁都可以走,他不可以。
因为一切皆因他的功法而起,所以他不可以走。
他同样也没有解决此事的办法,当溪水变成洪流的时候,一个人的力量就显得太过渺小,除非他已经强大得能和整个江湖为敌。
第四步,他走出了客栈的范围。
四周仿佛凝固了一样,风停了,味道停了,连阳光也停了。
第一个按赖不住的侠客挥动他手里的长刀,他如箭一样从百米之外飞冲过来,若是晚上那么一丁点,饮血剑说不定就被他人获得了,快,更快,最快,是他的座右铭,他是人称刀鹰的刀客,一手轻功让人难以琢磨,一手刀法砍掉了多少敌人的头颅。
快了,接近了,饮血剑近在咫尺,仿佛唾手可得。
可是,忽然间,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腿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以快为生他若是失去了腿,他不敢想象。勉强低头,他找不到自己的腿,下半身空无一物,他惊恐的大吼大叫,如同石块一样自由落体。
啊啊……
他在地上攀爬,寻找自己的腿。
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反而害了他的性命,一根细小难以察觉的铁丝横在客栈前的路上,血色弥漫,在空气中微微颤抖,似乎是兴奋。
树后面走出来一个邪笑的青年,他白的毫无血色,头发遮盖了半边脸庞,宛若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收回铁丝,捡起地上的腿,向那攀爬中的人扔去。
哈哈哈……
阴森森的笑声。
刀鹰抓住自己的腿,拼命的往伤口上拼,总算拼好后,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有毒!”
哈哈哈……
“当然有毒,又少一个饮血剑的竞争者。”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觉得心口疼痛,他强忍着剧痛转身,看到身高只有自己三分之一的侏儒。他不明白为什么此人这么矮,却能从其后心处捅来,就算跳起来对方也不可能这么高。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临时之前抽出剑来,横扫过去。却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向下缩成一团,躲过他的剑。
原来是缩骨功!
我为什么要这么心急的冒出来,等到最后再出击不是更好。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他在闪过一丝悔意后,摔倒在地上。
侏儒忽然长到一米八,向天看去,喊道:“师父,徒弟为你报仇了!徒弟苦练十几年就为了今天这一刻,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他收剑,向镇外的方向走去。
可有人不愿意放过他,谁知道他之后还会不会回来抢“饮血剑”!
有人出手了,是个高手。
行踪诡秘,呼啸便至,携着剑气笔直的刺过来。
他看到了剑,也看到了人,甚至知道自己如果中剑的话,一定会死。
他没有躲,因为想躲也躲不了,对方是比他强大许多倍的绝世高手。
他闭眼认命,大仇得报,此生已经没有遗憾。
铿……
剧烈的、两剑相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炸雷。四逸的剑气,在他衣服上留下无数个口子,脸上竟也有十几条血痕。
他没死,是谁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睁开眼,剑生的背影出现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个袭击他的人已经走掉,剑生头也不回的道,“因为你我一样,为复仇而生,就这么死了太不值得。”
背影萧索,仿佛扛着千斤重担。
“谢谢。”
他吼着,捡起剑,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大恩也要言谢。
剑生向前走着,忽然前面出现十几个剑门门人,堵住了整条道路。
“门主有令,悦来客栈之人不得离开。”
呵呵……
剑生冷笑,脚步不停,气势不停,未拔剑,却让人感觉如剑在喉。
他前进一步,门人便后退一步,这一走就是三十几米。
他如同一把即将出窍的剑,给敌人无穷无尽的压力。
再后退了上百米后,门人停了,若再退的话,他们一样没法向剑擎交代。
啊!门人门大喝一声,举起手中剑,拿出最后的勇气,停在了剑生面前。
他们要阻止他继续前行,剑生手中无剑,却让他们汗流浃背,一个心思在脑海中回荡:
我挡不住他,我们都挡不住他。
十米,九米,八米……
五米……
深秋寒冷已经失去了作用,门人仿佛置身于火热的烤炉当中,头顶冒烟,额头冒汗,衣服湿透。
为什么,为什么一日不见,此人仿佛换了一个样子?
为什么我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远古凶兽!
三米……
门人依旧举着剑,可挡在最中间的人,因为扛不住压力向旁边走去。
一米……
剑已下垂,气势已经衰弱,门人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消耗殆尽,他们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我们拦不住他。
在他的气势下,举起剑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他们渴望着强大的、不可战胜的剑擎出现,力挽狂澜。
穿过剑阵,门人低下了头,他们未出一剑,却败了,败给一把尚未出窍的剑。
他们希望出现的,能够力挽狂澜的剑擎出现了,就出现在剑生的正前方。他没有说话,如同一座大山一样横在路中间,硬生生的挡住了剑生的去路。
剑生连片刻也没停,亦如之前一样坚定的、缓慢的向前迈步,仿若走得不是路,而是人生。
路可以后退,人生不可以后退,退了便怯了,怯了离败就不远了。
你可以输,但不可以退,只有一往无前,打败一切敌,才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剑生也不可以退,他若退了,今日离开悦来客栈便没有意义,重新铸剑也没有意义。
那会让他新生的生命产生无比大的缺憾。
所以他不可以退,更不可以停住脚步。
周围陷入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都盯着即将碰面的两人,这是一场高手之间的较量。
哒哒哒……
剑生的脚步声,沉稳、内敛。
手中无剑,心中却有一把一往无前的利剑。剑擎脸色微变,他仿佛看到了一把熊熊燃烧的巨剑,耀眼的能够将四周融化。
这是一个劲敌!
我竟然生出胆怯之感?
这太不可思议了。
面对一个比自己境界低,比自己内力弱的人,我竟然胆怯了?
这怎么可能!
两人碰面,都没有抽剑,剑生的脚步依旧没停,还是一样坚定、沉稳。他抬手,势要将前面这座大山,一拳轰飞。
挡在路上的东西,就要将他打飞。
两拳相撞,如同炸雷声响,风暴向四周扩散,吹飞了屋顶的瓦片,吹得一个八岁的小孩向上飞去,幸好他抓住了一棵树枝才没有飞得太远。
撕……
很多人倒吸一口凉气。
剑生停在原地。
他们看到剑擎后退了十步,对,是十步。脸上是不可置信。
不!
不可能!
你明明境界比我低,内力比我低,怎么可能将我打得回退?
可转眼间,他便明白了。
剑生抽出深陷地下的双腿,抹掉嘴角的血迹,颤巍巍的继续向前走着,一样平稳、坚定。他甚至没看站在一旁的剑擎。
我有手中剑,我要一往无前。
谁挡住我的去路,我便杀了谁!
剑擎低头,原来我输在这里,给自己留着后路。
前面又出现数个挡路的人,剑生依旧没有出剑。他只是瞪了对方一眼,冷声道:
挡我者,死!
前面的人让开,前面的路再也没有了阻碍,剑生畅通无阻。
他在一个铁匠铺停下来,走到门口,拿出包袱内断成碎片的匕首。
“老板,我要让此匕首重生,你能做到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