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大两小四人走出宏光寺的偏殿后,沿着走廊继续寻找方丈悟净大师。两个大人自是心里有点急了,走着走着便到前头去了,两个孩子玩心重,手牵着手,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
走到西南偏殿门口时,一个黑影在两个孩子身后一闪,孩子们瞬间被掠走,而走在前头的两个大人却丝毫无察觉,继续往前走着。
郝大强和刘春花两人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也没看到方丈,刘春花说道:“孩他爹,我们走了这大半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进来时,明明能看到不少人的。诶,你说,这方丈去哪儿了?”
郝大强附和道:“是啊。诶,刘暮,你们方丈常去的地方有哪些?”
郝大强连问了两遍,都没人应他,他扭头查看,才发现两个孩子都没在后面跟着。“孩她娘,两个娃去哪了?”
刘春花也扭身回头,“咦,刚不跟着吗!哪去了?”
两人以为两个孩子走得慢,还在后头,便返身原路去找,可找了一路,也不见人影,两人心里不禁慌了起来。
刘春花着急地说道:“都找回这偏殿门口来了,怎么还不见他俩。”
郝大强一看媳妇着急的样,只得安慰:“不急不急,说不定这两个调皮蛋儿溜哪个角落去玩了。我们再找找吧。”
宏光寺虽说离郝家村不远,但因它从物到人都低调平凡得很,郝家村的人烧香拜佛时并不首选它,而是偏爱更远一些的、更热闹的南天寺,因而这儿郝家夫妇并未来过多少次,对这寺并不十分熟悉。
另外,虽说它里外朴实无华,但占地却奇大无比,郝家夫妇二人绕来绕去,寻了大半天,也未见两个孩子。更奇怪的是,一路竟也未遇上别的什么人,既无僧人,也无香客,到处出奇地静谧。
郝家夫妇跟无头的苍蝇似的,在宏光寺里绕圈圈找人,越找心越慌,在一处转角处,两人只顾着左看右看,郝大强一头撞上前头的人正怀里,双方都受惊了一下,啊地叫了一声。
郝大强站稳一看,是两位香客打扮的男子,撞上自己的是一位壮汉,手里拎着装满香烛等物品的篮子,另一位则十分精瘦,手里提着一个三尺长的灰布袋。
郝大强先道歉道:“大哥对不住了,刚才只顾着四处找两个孩子,没注意前头的您,撞了您,对不住了!”
面前的两个男子,一听,愣了一下,接着两人对视一下,精瘦的男子对壮汉说:“难道他也是……?”
壮汉轻晃了一下脑袋,示意对方打住。壮汉转头对郝大强说:“小事而已。我们还要烧香,先走了。”说完,两人便从郝家夫妇身边穿过去,往后院方向而去。
郝家夫妇也转身,继续往前,四处寻看有无两个孩子的踪影。突然,刘春花大叫一声:“哎呀!天啊!”
郝大强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刘春花说,“烧香在前院,后院哪是烧香的地儿啊!他们刚提的布袋里,不会是孩子吧?”
郝大强一听,脸色刷地变了:“是啊,孩他娘,刚那两个男子一听孩子两字就愣了一下,脸色不对劲,感觉这两人……古古怪怪的。但是……那个瘦子提的袋子那么小,也装不下两个孩子啊,我们会不会想多了?”
郝大强没有想多!那个精瘦的人手里提的布袋里,的确装的是小孩,不过不是郝秋双和刘暮,而刘达。
这两个男子,一壮一瘦,提着烧香物品和布袋,穿过后院,直奔后墙,麻利地翻墙而出,朝寺后方的树林疾奔而去,林子中央,有一拨人正候着,为首的头儿见这两人跑来,便迎了上去:“怎么样,五弟六弟,你们有什么收获。”
壮汉把烧香的篮子往边上一扔,接过瘦汉的布袋子,轻轻地放在地上说:“大哥,我们俩逮到的是老鹰。”
头儿一听,快步上前,解开扎口的绳子,捋开袋口往里查看,不紧开怀大笑:“哈哈哈,五弟六弟不愧是我们堂里的黄金搭档,一出手就马到成功,哈哈哈……”
其他随从也跟着笑起来。正在这时,又飞奔而来俩人,头儿又迎上去:“怎么样,三弟四弟,成了吗?”
来的两人笑而不语,只各自把身上的袋子往地上一放。头儿的手下上前解开袋子给他看:两个袋子,分别装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头儿诧异地问:“这丫头是谁,我们只要老鹰和喜鹊,怎么多了个丫头?”
先前扛袋子的一个男子说,“当时他俩手拉手在一块,不一起掳过来,容易被发现。嗨,管她是谁呢,反正老鹰和喜鹊齐了,我们的赏银是少不了啦,这丫头就当送的赠品吧。”
头儿一伙人听了有理,哈哈大笑起来。一拨人收拾好袋子等物品,便往西而去,撤离了树林。
这边寺院里头,郝家夫妇还是像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寺里找了大半天仍一无所获,连僧人都没见到一个,两人已从后院找回了前院,兜了一圈半,才在西边的厨房小院门口看到一位僧人蹲在地上。
郝大强赶忙小跑上前:“师父,请问您有没见到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一男一女,齐我这高。”
蹲地的和尚并未抬起头来,只是左手往上伸,向郝大强摆了摆手,右手仍捂着肚子,似乎在呕吐。
正在这时,又一位僧人捂着肚子从厨房内跑出来,还没走出门槛,就哇地开始呕吐起来。刘春花急切地往门口奔去,想扶住有点摇晃的僧人,就在这时,厨房大半间的情形随之映入眼帘,让刘春花大吃一惊,不禁啊了一声。
郝大强见媳妇吃惊的状儿,便也跑到门口来看,眼前的一幕让他也惊呆了:屋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半屋子的僧人,有些静静地躺着,脸色酣红,不知是死是活。还有些僧人捂着肚子在呻吟,脸色蜡黄。
郝大强赶紧冲进屋,想对还醒着的僧人伸把援手。郝家夫妇花了好一会儿,才把他们扶到椅子上坐好。凭着多年采草药、卖草药的经验,郝大强感觉他们中的是藿芹草的毒。
这是一味无色无味的药,喜阳,常见植物,不会致死和致伤,但药效期间,初期会让人肝肠寸断般腹痛,之后是恶心想吐,胆汁上头而脸色蜡黄,吐完后便会胆汁回流且全身热血沸腾但陷入酣睡,两个时辰后醒来便痊愈无恙。这草药严格意义上不算毒药,但也算不上能治病救人的良药,因其毒性颇为折磨人,很多采药的人对其十分注意筛查摒弃。
刘春花对郝大强点点头,两人心里都认同大家是中了藿芹之毒。早些年,镇上有个长年受夫家欺压的小媳妇,在一次受气后,做饭时赌气往一家人的早饭里掺了一点藿芹草的汁水,那家人的症状与今天这些僧人一模一样。
刘春花叹了口气,边扶一个僧人坐下,边对郝大强说,“唉,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在佛门净地做这种缺德事,也不怕佛祖降罪于他,唉!”
郝大强未接话,想了半晌,对刘春花说:“孩她娘,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两个!他们可千万别也吃啥有毒的东西!”
刘春花一听,立马放手不扶了,跟着郝大强急急地往外走,两人心里越来越慌。刘春花眼泪止不住地刷刷往下流,但理智告诉自己找人要紧,因而强忍着不哭出声,流着眼泪跟在郝大强后面到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