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见父子俩一个气、一个哭,气氛十分僵硬,自己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硬着头皮解释:“老爷,消消气!消消气!我们刚遇见夫人,她说少爷喜欢听戏,就叫小的们来给他唱两句,比划一下,逗他开心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您可千万别误会!”
那堂主依然气愤:“堂堂男子汉,学什么莺莺燕燕的!我的儿子,要么是拿家伙保家卫国、顶天立地的将军,要么是饱读诗书、智慧过人的文官,哪能沾染什么戏子的粉黛柔弱气!”
刘达心噗嗤一下乐了:父皇要是知道你绑架了当朝皇子加王子,你还想儿子从文从武?想让儿子吃皇家饭,当老子的就别做这绑人换钱的勾当啊!
正当那堂主还想生气发作,先前的夫人及端着糕点盘的丫鬟一行,款款而来,未及跟前便嗔怪道:“你呀!又吓孩子!我儿整日不是读书就是习武,就不能有个小个爱好歇息一下嘛!今日难得遇到惠如请来的戏班,正好让壮壮不出门就开心一下嘛!你要再发火,我就真当你是只偏心你的宝贝女儿,无视我母子俩了!唉,我真是命苦啊……”
那壮壮一看娘亲来了,赶忙上前扑进她的怀里,夫人一把抱了起来。
堂主一看夫人生气了,赶紧打圆场:“夫人,夫人!我的好夫人,莫生气!我这不是心疼壮壮嘛,细胳膊细腿的,万一扭到哪就不好了!好了好了,既然夫人和壮壮喜欢,那你们继续。我就是把书提过来,想顺便看看壮壮。这书可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一会你让壮壮去读!我前头还事多,就先走了啊!”说完,将书递给一个丫鬟,转身便走了!
夫人这才转怒为喜,忙不迭地逗儿子:“壮壮乖,壮壮不哭哈!爸爸同意你继续玩啦!不哭了啊,我们先吃黄糕好不好呀?”
刘达见堂主转身离去,走出了院门,提到嗓门的心才落了回去。
壮壮破涕为笑,开心地吃起了黄糕,夫人见其余三个孩子站着,便招呼道:“你们三个,坐下一起吃吧!我做的黄糕,还是挺正宗的!”
刘达和刘暮异口同声地摆手:“谢谢夫人!这不合规矩吧!”
夫人笑到:“挺懂规矩啊!呵呵,看来你们班主教得不错!今天你们就当是壮壮的玩伴和朋友吧,不必拘礼,坐下一起吃点吧!壮壮也喜欢和大家一起吃!”
三人见推脱不了,便坐下,拿起黄糕吃了起来,壮壮一见,吃得更开心了,便吃边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小乳牙。
郝秋双很快吃完一块,嘴里还在嚼着,手又伸向盘子拿了新的一块,边吃边嘟囔:“这黄糕太好吃了,和我娘亲做的一模一样!”
夫人一听夸赞,很是开心:“哦!小姑娘你老家哪的呀,竟也有黄糕!”
“郝家村!我娘做的黄糕是全村最好吃的!爷爷做的黄糕也棒极了!”郝秋双自豪地说道。
刘达惊得手里的黄糕差点掉地上:我去!这丫头的脑子是水做的么!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地盘啊!简直单纯得要死,这都敢讲!
刘暮原本想拦着,但也没来得及,扭头望刘达,心知坏了:小达子那生气的眼神,恨不得吞了双儿!
刘达正想说点什么掩盖过去,只见夫人噌地站起来,双手紧紧抓住郝秋双:“郝家村!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叫什么名字!你娘亲这么会做黄糕,她叫什么?”
刘达与刘暮懊恼至极:糟了!这夫人发现了!
郝秋双突然被这么用力地抓着,心里也害怕起来,怯生生地答道:“我娘亲叫刘春花,我爹爹叫郝大强,我叫郝秋双!”刘达和刘暮一听她把家底和盘托出,心里简直要气炸了!
夫人却用力地将郝秋双抱入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闺女,你是我的亲侄女啊!你爹是我大哥,我是你的亲姑姑郝小花啊!”
郝秋双虽然每个字都听清了,从小也时不时听爷爷等大人提起当年被土匪掠走的小姑郝小花,但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尤其是经历了这些天的跌宕起伏,郝秋双觉得头懵得很,一时不记得说啥!
刘达一听心里乐了:哈!敢情大水冲了龙王庙!看来今日化险为夷了!
郝小花抱着郝秋双继续大哭,吓得壮壮也大哭起来,她只好松开郝秋双,用袖口擦擦眼泪,并把壮壮抱了起来。
刘暮见郝秋双还是懵懵的,便开口问道:“夫人您怎么会是双儿的亲姑姑呢?双儿怎么一直没认出您来呢?”
郝小花停止哭泣,用丝巾擦了擦泪:“这不怪双儿!她打出生起,就从没见过我!”
见刘达与刘暮一脸诧异与不解,郝小花转向郝秋双:“孩子,你肯定有听爷爷和爹娘讲过,你有个姑姑,叫郝小花吧?”
郝秋双终于缓过劲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从小听大人讲了很多遍!没想到……”
郝小花眼里噙着泪水:“十三岁一晚,土匪进村,见财抢财,见物夺物,临走还抢走我和其他四个姑娘。之后,官府追查得紧,土匪们东躲西藏,期间土匪头子突发暴病离世,土匪们便作鸟兽散,临终嫌带着我们麻烦,便将我们五个姑娘卖到青楼,拿了银子亡命天涯去了。”
刘暮十分好奇:“那您怎么在这呢?”
“一到青楼,老鸨们嫌我们什么都不懂,就先派人教我们弹琴创曲等必备技能,还没学完,就遇到堂主,也就是壮壮他爹,和朋友来店里喝酒,一眼十分钟意我,便花钱帮我赎身,回来还办了个盛大的婚礼!堂主这人,十分重情,先夫人去了十多年都未续弦,直到看到我,才动了娶亲的念头。成亲这么多年,对我母子俩也疼爱有加!”郝小花缓缓道来。
刘达心里禁不住想:也不知钟惠如小姐姐是不是她亲生的!
郝秋双终于完全从懵劲儿中缓过神来了,甜甜地笑道:“姑姑,今日能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回家我就告诉爹娘和爷爷,他们肯定会特别高兴!”
“爷爷他好不好?还有你爹娘?他们好不好?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郝小花一听,立刻红着眼关切地问。
郝秋双很实诚:“听爹娘说,成亲前,爷爷隔段时间就会和爹爹一起出门去寻姑姑。成亲生下我后,才渐渐不再找了。”
刘达见郝小花落泪不止,便找话题:“夫人,您怎么不回去找亲人?恕我直言,这离隔壁县的郝家村并不很远。”
郝小花痛楚地摇头:“孩子们呐,你以为我不思念家人,不思念家乡吗!我做梦都想啊!可是我回不去啊!!”
三个孩子十分不解。
刘暮性子急:“您是怕家人嫌弃您?”
郝秋双气急地瞪了他一眼:“瞎说!我爷爷和爹娘不知有多想见姑姑,怎会嫌弃!”
刘达自然是理解刘暮,心底暗想单纯的郝秋双太不谙世事!
郝小花满脸哀叹:“我是有两个顾虑:一是怕回去后,爹爹及兄弟在村人面前不好做人,自古以来,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失踪的姑娘好过失足的女人啊!二是壮壮他爹,毕竟吃江湖饭,我若回去,走漏行踪,于他有百害而无一益。想清楚了这两点,我就知道,此生是无缘回那魂牵梦绕的地方了!”
三个孩子虽然人不大,但也基本懂事,听完郝小花的诉说,嘘唏不已,十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