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好生热闹,今日却稀稀疏疏,凑热闹的江湖人士去了,议事的大宗门派也去了,绝刀门下只留下了个武林大会的空名自是颜面扫地,想来在这将来的几十年里,绝刀门将失去与天剑峰一争高下的资格了。
楚骧看了一眼依偎在项虞怀中的巫洛儿,又看了看周围满是怪异目光的茶客,而项虞更是一脸无奈,心中微微一叹,这丫头可能真的是在故意赶我走?
三玄音是咱们南武林成名已久的高手,早年便已步入先天,音步玄境,虽说他们到此的目的尚不得而知但回到南武林之后,苦的便是咱们江东儒林了。
一想到这里,楚骧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原本一个邪首令便足够让人头疼了,现在道教的道德宗却又不安稳了,大会之中字字珠玑隐隐有要取代龙虎山的意思,而老天师自在山门之下露过一面之后便回龙虎山了,早有心人的宣传之下,只道是老天师怕了道德宗。三教原本三足鼎立,天下尚且安稳,但道教先乱失了这一足,其余两足能稳得住吗?
正在楚骧思量之际,一名老儒生行色匆匆来到楚骧跟前恭敬的取出一只封有火漆的书函。
“公子,门主吩咐,请你尽快赶回江东!”老儒生沉声道。
楚骧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打开信函,略微扫了一眼书信的内容,脸色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佛道之争终于又来了吗?”楚骧摇头苦笑,三教之中就剩儒教泰然若之了,但也因此势必要挑起对抗邪首令担子,虽然绝刀门和天剑峰都表示支持,但楚骧心里清楚得很,这两门各藏猫腻,将来的局势当真是无比艰难!
楚骧把这封信函贴身放好而后问道:“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儒生点头道:“已调查清楚,那姑娘与彼岸花有莫大关系,如今正被异闻宗追杀”
楚骧闻言面色一滞旋即沉声道:“动用所有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救下她!”
老儒生面作犹豫之色,中原不比南武林,在中原资源可都是宝贵的紧,若有损失,长久以来的布局势必会受到影响,区区一个女子有必要如此做吗?
“按我说的做!父亲那里我自会说明。”
见楚骧语气加重,老儒生只得点了点头,旋即离开。
项虞轻轻侧过头来不想搭理怀中这位小祖宗,见楚骧一脸凝重的表情不禁问道:“何事?”
楚骧轻声一叹,自己与黄裳少年相识意气相投,其临走前有意让自己关照桃溪,故而自己才着人去调查,没想到这丫头尽然和彼岸花有关系,异闻宗此举无非就是为了逼迫彼岸花现身,想必这一切都是出自那位血衣宗主之手了。
联想到彼岸花与剑痴的关系,楚骧眉头皱得更深了,如果血衣宗主便是邪首令的持有者那么她引出彼岸花势必是为了对付如日中天的天剑峰,届时儒教自是不能旁观一个小丫头尽然牵一发而动全身,饶是自负手握乾坤的楚骧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听说道德宗的人请杨兄去了?”楚骧忽然道。
项虞点了点头,楚骧闻言沉吟一会轻轻拍了拍折扇,旁边一桌的茶客忽然缓步来到楚骧面前。
“把桃溪姑娘的去向调查清楚,然后传给杨亥民。”楚骧淡淡道。
“喏!”那人毕恭毕敬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一旁的项虞柳眉微蹙,楚骧看着项虞微微一笑道:“项小姐,还请不要插手!江东儒林做事向来稳重,一个杨亥民而已,还不值得劳烦项家军出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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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往东百里,沿着这条存在已由八百年余年的古老驰道而行,这驰道说是古老却是不为过,当年始皇帝下令修建最为著名的九条驰道之中便有雒阳驰道,不过任这条驰道是什么钢精铁铸八百年的风雨也得给你吹得连渣都不剩了,只道是后人觉得这驰道却是颇为方便特别对于那些南来北往的商会来说,故而他们倒也不吝啬掏这个银子了。
临近一座凉亭,素衣少女好不容易落了个脚,这便又有人叨扰上了。
凉亭内原本欣赏着这位素衣少女所带来的绚丽风景的歇脚客们见凭空出现十数名黑衣人,心中一片凄凉,大白日的就遇上劫道的了?掏钱消灾也就罢了,只可惜眼前这位妙人怕是极有可能会被绑回去做那压寨夫人了吧?
“光天化日穿着夜行衣,你们这些做杀手的倒挺遵守规则的嘛。”也不知是哪位能人倒腾出这个创意,也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买卖似的,干坏事的都是万古不变的黑衣行头,白天你穿个黑衣都能让人误会好一会儿,要是再蒙个面就算你是想做好事不留名扶老奶奶过马路但被那些个自诩名门正派的弟子们看见指定教你什么叫做人间正道是沧桑。
听少女这般嘲讽,十余名黑衣人恍若未闻更是齐齐拿出一张劲弩,令一些歇脚客们胆颤不已。
嗖嗖嗖
一阵弩箭射来,少女抽刀劈出一面刀气拨开弩箭,回头道:“还不走?”
“啊?是是是!多谢女侠!”在少女的掩护之下那些个歇脚客们纷纷逃窜,而黑衣人却并不阻拦,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杀了眼前这位可人儿。
少女轻拍刀身,心中盘算起来。
这是第几波了?从绝刀门出来之后便被这些黑衣人缠上,易容乔装什么办法都使过了但这些黑衣人就像块狗皮膏药一般死活甩不掉,杀完一茬再来一茬,最可气的是自己连对方为什么追杀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这死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杀!”一声冷喝,所有黑衣人迅速分成三队,排了个奇怪阵型,各自挥出一刀,散乱的刀气竟在空中合成一道。
少女不作多想便劈出一刀,虽然破开这道刀气但却被震得倒退而回,在地上擦出两道长长的拖痕,还未站稳脚跟,便见弩箭又至。
“烦人!”少女轻喝一声,一口长刀如灵蛇一般,贴身游走,好似水泼不进。
叮叮当当,弩箭落了一地,也未见伤到少女分毫。
少女轻舒一口气,龙岛之上曾见张枫冥一身滚刀术精湛无比,当时看来只道厉害,现在用来才知道并不是那么轻松,若非自幼习武身体韧性已被打磨,还真使不出这套滚刀术来。但方才那阵弩箭似乎不是正面射来
想到这里,桃溪迅速向右前移动两丈之后冷声道:“一刀怒焰震九州!”火焰刀长十丈径直劈向树林,刀正落时却忽然变向横扫,那火焰刀顺势横扫,火星四溅。
“不出来就等着被烧死吧!”桃溪单手持刀,一面应对那奇怪阵法的黑衣人,一面指剑御气准备点杀林中跃出之人。
受刀气所迫,埋伏在道旁林中的弩手从中跳出,未及桃溪出手,那一众摆阵的黑衣人又迅速摆了个奇怪阵型,组成两道人墙,形似“八”字,分为两段攻击左右袭来,身法迅捷,一触即走,轮换袭杀,让桃溪难以提气,数息便被斩落两缕青丝!而那一众弩手也奔向刀众的后方。
“异闻宗?”桃溪眉头深锁,听说异闻宗最善以阵法车轮敌手,眼前这些黑衣人倒真与传闻相符。
见彼方既出又密合八字分左右两撇,弓弩手居后心中,桃溪打算咬牙一搏。
咬牙之间,桃溪双手持刀硬顶八字轮战,生生往前顶了数丈,此时弓弩手业已就位,而桃
溪位居中央。
“火舞!”桃溪话音放落只闻破风声起,接着漫天风沙吹动起来。
不稍一息,已不见桃溪身影却见一火焰漩涡越卷越大且迅速向彼方移动而来,周遭热浪一
波接着一波顿时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桃溪却知道,机会就此一次,对方轻功又好若迅速于我拉开距离便不妙了,使用火舞无非
便是唬吓他们,乱其阵型。
果然,有人迅速往后方撤退,而阵型这是已经乱了。
桃溪期颐已久的战机终于出现,脚下立定却见大地都裂开一条缝隙可见硬抗这惯性对身体
会有多大的负荷,而桃溪此时亦顾不得嘴角溢出的鲜血。
横扫千军!只见一条火龙呼啸十数丈径自横移,所遇者无不拦腰截断后被烈火焚身化为灰
烬。但仍然有几人逃脱那个范围,桃溪见状目眦欲裂当即脱离一手,那火龙又减弱几分,但见
桃溪左手并指点在自己的右臂上,那条火龙顿时像被富于新生一半呼啸九天。
“撤!”黑衣人见大势已去,当机立断,四散而退。
桃溪见状强提一气,舍命相追,这些人比之前面几波杀手更为强劲,花这么大的代价取我
性命,总得让人知道个所以然吧?无论如何也得留个舌头,至少,也得知道他们是凭什么锁我
的位置。
“哼!”
走得慢的那名黑衣人见桃溪袭来,手一翻露出柄匕首,直插桃溪心窝!但众人一齐也不是
桃溪对手,何况一人?被桃溪刀背一拍,匕首掉地。正欲再走,桃溪手中长刀已架在脖间。出乎桃溪所料的是,那黑衣人只是顿了一顿,脚便踏出,不顾长刀意欲再逃。
“贼娘!”饶是桃溪这般淑女脾性也忍不住学了句粗口,平白无故被人追杀百里却至今不知道所为何,气郁之下更是怒火中烧。
一指点去,黑衣人动弹不得,正当桃溪准备开口时却听那黑衣人终于开口了。
“荣与辱共蒂,厌辱何须求荣。生与死同根,贪生不必畏死”话毕,黑衣人内力催心,七窍流血,但瘫软倒下。
搜遍尸身,只有几枚飞镖与一柄匕首,连证明身份之物都没有。
桃溪幽幽一叹,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总不能这么盯着我吧?桃溪自我安慰道。
与其让他们骚扰倒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但哪儿安全切容易找到呢?
蓦然桃溪眼前一亮,悦来客栈不就是个好去处么?想到悦来客栈的背景桃溪旋即又拍了拍脑门道:“我可是蠢死了,那追踪的法子悦来客栈亦可能会知晓一二吧?这回可真是灯下黑了。”
离这儿最近的城池便在身后啊!
想到这里桃溪转身便向城池急赶,行了一阵,城池在望,忽见一人迎面而来。一身黑衣,面憔身悴,枯黄的长发遮去了半边脸,后背一柄铁剑。杀气飘渺,似有似无。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
“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姑娘,一赏枯者之剑如何?”
桃溪苦涩一笑,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