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骂了一阵,见卫大娘毫无反应,才止住了骂,“算你个贱人走了大运,我们郑家仁慈,放你一马,只要你把这个贱种交给我们郑家,此事就算完了。”
卫大娘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卫青他还那么小,他怎么能离开娘,“孩子还小,你们想把他怎么样?他是无辜的。”
“我们能把他怎么样,还能吃了他不成。我爹说他是郑季那个臭不要脸的种,让他认祖归宗,去我们郑家当少爷。”
卫大娘不相信他们能这么好心,死活不答应。
邻居们又挤来看热闹,七嘴八议论纷纷。
李婶听了首尾,觉得这事可以不见官最好,就上前轻声劝卫大娘,“他婶,你别想不开。郑家也算是大户,青儿去了郑家是享福的,总好过在这跟着受穷。”
“可我舍不得。”卫大娘无力的抗争。
子夫醒了,听见有人要抢走青弟,护着青弟边哭边喊,“不能抢走我的弟弟,不能抢!”
卫青又见了那妇人,本就怕得要命,现在听了那些话,见姐姐那么着急的护着自己,知道不会是好事,也跟着哇哇大哭。
妇人见他们姐弟哭得热闹,气不打一处来,“少鬼哭狼嚎的。这事是你们错在先,要不让我把人带走,要不就去见官!”
闻言,卫大娘一下子不敢再拦着了。
三个壮汉上前,一把扯过卫青,不顾子夫的拳打脚踢,抱着卫青就走。子夫大急,扑上去对着壮汉的小腿一口咬下去,人小力弱,并没有咬伤。壮汉吃了一痛,一脚将她远远踢开,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胖妇人不可一世的看着卫大娘,“这个贱种以后就和你们没有关系了,要是不识相,哼哼…!”
卫青就这么被强行带走了。子夫哭闹了几天,求娘去把弟弟要回来。卫大娘跟被生生割了块肉般难过,可她不敢去郑家要孩子,只能祈求上苍让卫青在郑家可以过得好一点。
卫青被带进郑家,还在哭喊着要回家。
壮汉们对他的哭叫根本无动于衷,把他往地上一扔,领了钱就走了。这孩子的生死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收钱办事,为了钱什么事都可以办,良心算什么东西。
卫青扑在地上哭,妇人上去一脚踢在他身上,肥大的手掌如蒲扇般朝他身上、脸上扇去。卫青由大哭变成了惨叫,哭声里的惨痛让家里的y环惠儿听得心惊肉跳。那样的打她也挨过,那样的痛她知道,可远远没有这个孩子来得猛烈。她真怕这个年幼的孩子被夫人给活活打死了,正好看见郑季要出去,惠儿忙上前,状似无意的说:“少爷,夫人在打那个孩子!”其实那么大的哭声,少爷怎么可能没听到?
“哦,管她呢,别打死了就成。”郑季无动于衷。
惠儿没想到少爷居然不管,那个孩子不是少爷的儿子吗?哪有小少爷遭这个罪的。
惠儿在门后面偷偷听,孩子的哭叫令她揪心。
“哼。”郑公清了下嗓子,出现在惠儿身后,“你不去干活,在这里偷什么懒。”
惠儿吓得低着头想走,可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让她心惊,她大着胆子哀求,“老爷,救救那个孩子吧,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郑公哼一声,未置可否,走进半圆形的拱门,看见累得气喘吁吁的女儿。她满头是汗、发髻松散,好像被打的人是她似的。
原来,打人也是一个体力活,打得她手都疼了。
“行了,日子还长着呐,别第一天就弄出这么大动静,让左邻右舍听着不好看。”
妇人不知是听从了父亲的话,还是打累了。气喘如牛的从地上直起身来,身体疲累得险些要摔倒在地上。惠儿忙上前去扶住她,她像座肉山似的险些把惠儿给压倒。因担心把自己摔疼,她才勉强振作精神让身子摇晃了两下,稳了下来,嘴里呼呼喘着粗气。
等她喘得能说话了,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卫青对惠儿说,“把他锁在柴房,没我准许,不许给他吃喝。”说完,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向后院挪去。
“喏。”惠儿低声就着,等夫人和老爷都离开了,才忙上前去看卫青。
卫青的半张脸又红又肿,鼻子里的血流得满脸都是,让人看了怵目惊心。真是可怜的孩子,这才多大就要受这样的罪。
惠儿把卫青背到背上,这孩子年纪虽小,身体倒是很壮实,看来之前在家里过得不错。她咬着牙才把卫青背到了柴房。
柴房里除了柴垛,还有一些杂物,满是尘埃,自然不会有给小少爷的养伤睡的床。惠儿把卫青放在地上,抱来厚厚的茅草铺在他的身下,身上给他盖了草席。卫青还在昏迷,不时身子就抽搐一下。
夫人说不给吃喝,可没说不许给他治伤。惠儿趁着夫人累得午睡时,打了盆凉水,拿了自己悄悄藏着的刀创药,悄悄来到了柴房。她用湿布擦卫青脸上的血,刚碰上他红肿的脸,卫青就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惠儿忙让自己的动作更轻柔些。脸上涂上了薄薄的药膏,卫青的表情没有先前那么痛苦了。剥开卫青被踢得又脏又破的衣裳,身上的青紫吓得惠儿差点叫出声来,这孩子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完好无伤的地方。虽然没有流血,却满是瘀青。不知这孩子有没有内伤,要是伤到五脏六腑,只怕是神仙也难求他。惠儿拿药膏涂在他特别青紫的地方,很快一瓶药膏就见了底。药膏凉凉的,涂在那些火辣辣疼痛的瘀青上肯定是舒服的。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自己还给他偷偷藏了半个饼来。惠儿坐在卫青的身边,看着孩子清秀的眉眼。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弟弟就好了,至少不会再一个人无依无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不要吧,要是自己的弟弟被人打成这样,遭这样的罪,自己心里还不得难过死了。
正在惠儿忙里偷闲的乱想时,卫青醒了过来。
“姐姐!”卫青声音有些哑,想必是先前哭叫得太久伤了嗓子。他看到自己的姐姐坐在身边,先前的那一切肯定是自己做了噩梦,只要梦醒了就没事了。
惠儿忙上前拉住他的手,“你醒了,别乱动!”
卫青这才看见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她和子夫年纪相仿,样子也有些像,难怪自己会看错了。他轻轻转头看了看四周,身上的疼痛让他嘶的倒吸了一口气,“这是哪?”
“这是柴房。”
卫青依然没有听懂,“嗯?”
“噢,这是郑府的柴房。”惠儿这才完整补充。
卫青一听郑府,之前的一切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群坏人冲进家里,踢了姐姐,抢走了他,然后,他来到了这里。他们说让他来郑府认祖归宗。这里就是郑府?那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以后见不到姐姐,也见不娘亲了吗?
“呜…”思及此,卫青伤心的哭了起来。
“不能哭,要是把夫人招来就糟了。”惠儿忙制止。
卫青闻言忙止住了哭,那个妇人是他的噩梦,想到她就让他全身发颤。
“我这儿还有半块瓶,你快吃吧。”惠儿说着从怀里掏出用荷叶包着的半块干饼。
卫青咋天晚上就没吃饭,今天一天也是米水未进,肚子里早空得可以起穿堂风了,看见饼子,一把接过就大口的吃起来。
“小心噎着!”
卫青狼吞虎咽的啃完半块饼,意犹未尽的看着惠儿,才发现惠儿也眼巴巴的看着他吃饼,还不小心咽了口口水。不用说他吃的肯定是惠儿姐姐的口粮,为了给他省下饼,她肯定没吃饱。
卫青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把刚想问出口的“还有吗?”给生生咽了回去。
“不够吃?等晚上我去厨房给你偷。”
卫青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还可以这样?
“告诉你吧,我平时经常吃不饱,就晚上去厨房偷,那里鸡鸭鱼肉,多得很,香得让人恨不得变成老鼠藏在那里!”
卫青听得直咽口水,小孩子心性一览无遗,“姐姐,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可不行,你身上有伤。再说了两个人一起去容易被发现,那样可就糟了。”
卫青一听,想到那个可怕的胖女人,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自己是被抢来的,那姐姐呢。
“我啊,我叫惠儿,是被他们家买来的。”
买来的?卫青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爹娘把你买了吗?”惠儿姐姐可真惨,要是娘绝对舍不得把他买了的。想到娘,还有姐姐,她们现在一定很想青儿。
“不是。我不记得我爹娘是什么样子的了,可能我根本就没有爹娘。从我记事起就和其他很多小孩一起被圈养在乡下的一个院子里,有个聋婆婆照顾我们,她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很少打骂我们。后来我长大了,能干活了,就有几个凶巴巴的男人把我带走了,然后我就被卖到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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