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入教,白子墨、白简芝归于玄磐殿白跃炳座下,施莫若得鎏曦殿殿主蔻阮青睐收作关门,余诗入得鎏曦殿灵萱长老法眼,余言、柳楚晋、徐虞林则同属赤銮殿下,同殿不同师。各自跟随师傅回去了。
再次回到玄磐殿,白子墨已是灵均子弟。不同刚被救回那时不敢多瞧,他惊觉整个玄磐殿青葱莹绿,竟是将整座山峰削平之后整体刻凿出来的。
白简芝看出他眼中讶色,从旁说道:“整座灵韵山,这般浑然天成之地便只有四处,玄磐殿所用乃碧波天星石,先前所见玉均殿用的是白玉筠皓石,鎏曦殿用的是蓝荧煞冥石,赤銮殿用的是赤炎玄觞石。世人皆知我灵均四殿依此立教,练成了一座四幻天煞大阵。西主杀伐,便也就是你此时踏足的玄磐殿了。”
此时他脸上自豪洋溢,往西指去,豪言壮语,让白子墨也心生向往之情:“师弟,待你我修道有成。当是剑指西荒,岂不善哉?”白跃炳在他二人前面走着,全然没有师傅模样,只将白子墨视如几出,开怀大笑。
灵均新入教弟子,一般都是白子墨这样年仅五六岁的孩子。头两年需打熬身体,习练外家武功。为的是夯实自是根底,于后天勤练补足人体先天羸弱之势。
其后才开始学些纳气养元的内家吐纳法门。是以云仙路走完时,他与施莫若那般轻松模样落着实增色不少,白子墨自是白跃炳早先定下的。施莫若得益颇多,徐虞林则受其性子所累,遂没能一步登天。
师徒三人走到殿前,忽闻殿内银铃般笑声传来,只如清风拂面,引人畅意:“白师叔,可把您老给盼来了。”
白跃炳一笑言之:“关丫头可是有事?”
关敏笑意盈盈走将出来,施礼道:“见过白师叔,弟子此来,欲见师叔新收的两位高徒。”
在玉均殿上时,诸位长老对白简之、白子墨二人评价颇高,对白跃炳多有恭贺言辞,亦不乏羡艳目光。此时关敏欲见二人,他如何不肯不由分说,将身后二人让了出来。白子墨与白简芝,施礼道安。
关敏一双凤眼闪过狡黠,转而提起:“听闻此番云仙路领路之人,被白师叔收作弟子,我这才心生好奇,前来一见。不知哪一位是简芝师弟”
她说是要见那领路人,偏问起谁是白简芝,这让他心中奇怪,踏出一步道:“白简之见过关师姐。有何赐教”
关敏嘿嘿一笑,闪身抓起白子墨,连踏数步,已是冲了出去。只留一句:“白师叔,还恕无理,借子墨师弟前去说话,稍后自当送还。”
她有备而来,顷刻间已是不能目视其影。白跃炳不防她有这一出,哭笑不得,高声回到:“丫头忒也狡诈!这弟子我可宝贝得紧,你可别生出些幺蛾子来。”领着白简之回殿中去了。
关敏携着白子墨,来到一处无人林中。细细打量过他,啧一声说道:“怎的偏就是你领头走入云仙路的。”白子墨不知她为何这般说,摸着脑勺问道:“关师姐,这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关敏瞪他一眼,恼道:“极为不妥。我且问你,许师兄可与你们说过走此路有性命之虞?”白子墨想也不想,点头称是。她又问:“为何你敢不顾性命,先人一步?”走过云仙路的人大都知道此路实无危险,关敏提及许维松唬人言语不过是借此套出白子墨敢这么做的缘由。
岂料白子墨竟会遇见黑鳞冥蟒,忧及性命。此时听关敏这般问来。心中一动,那日出手救助之人只怕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当下拜过:“师姐救命大恩,子墨定不敢忘。”
此举大出关敏意料,不由奇道:“我怎的救过你性命了?”白子墨当她不愿相告,心里又确信几分,不由生出亲切之感,冲关敏感激笑道:“既是师姐不肯透露,子墨自当闭口不语,绝不与人提及。”
关敏不知所以,见白子墨说得煞有介事,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救过他性命,疑惑道:“你不会在说谎吧”
白子墨神色一急,怕师姐不肯信他会守口如瓶,竖掌疾声发誓:“子墨若有半点虚妄之言,当受天打五雷轰,落个神魂俱灭之局。”
如此一来,关敏不得不信,抢上前来拉下他手:“快‘呸’三下,师姐信你,可别乱起誓言。”白子墨嘿嘿傻笑,依言呸了三下。关敏莞尔,此时对这个小师弟极为满意,自己虽是输了赌局,也不如何在意了。
当下牵着白子墨往玄磐殿走,与掳他来时,又显几分轻柔,白子墨不自禁想起余家兄妹,又是黯然,低沉说到:“关师姐,那余家兄妹可比我凄惨些。”关敏见他模样,出言相慰:“世间诸事多是不如意的。你我修道之人,当勉力勤修,方有济世之力。一场缘起,本因祸福交织而来。师弟倒也不必心伤自怜。”
似觉此话太过空大,又蹲下身来,与白子墨说道:”师弟可知,你可是让师姐破费不少呢。今日一见,我偏就觉得有这么个小师弟,我是稳赚不赔了的。“
白子墨不知她说的是赌输之事,还道是她斩杀那巨蟒,烹调成食定然花费不小,心里越发的感激这位初次见面的师姐了。
山中清修,多是个枯燥之事。白跃炳对他二人寄予厚望,于教导上极为用心。令他二人潜心打熬身体,立下根基。
白简芝虽才九岁,已然一副健硕模样。但白子墨这两年来,身形却是日显消瘦,犹胜遭人虐待之象。
非是白跃炳厚此薄彼,施虐于他。这等异样白跃炳早已察觉,几次查看其身,皆无所获,见白子墨身形消瘦,精气神色却无大碍,这才稍显心安。
眼看白简芝可以行练纳气之法了,白子墨也兀自捉急,于打熬身体一事更加勤练。但他愈加苦修,消瘦之状愈是明显。白跃炳得知后急令禁止,他不敢有违。终日足不出户,冥思苦想,欲要寻个破解法门。
这日入夜,他只觉头昏脑涨,不能支撑。于是早早睡下。迷糊间见得一头玄黑妖蛇,盘立在房中,惨白尖牙垂涎欲滴,两颗赤绿竖瞳透着森然看着自己,目光中犹自带着浓烈恨意。
他心下害怕,不及有所动,那蛇忽而渐转虚态,化成一个丑陋老妪。口中念着玄奥口诀,听不真切。念得久了,他竟头痛欲裂,抱滚在地,惨嚎不已,惊动了邻房的白简芝,急忙赶来探视。
只见白子墨在地上抱头痛呼,翻滚不止,房内已然乱作一团。唤他数声,全都充耳不闻。白简芝心中急切,正要转身出门,去叫父亲前来。
只见白子墨口中只发出“啊啊“干哑嘶吼,从地上弹直起来。头顶泊泊流出血来,不一会,身上红光刺显,噼啪炸响,血雨横飞。惨烈景象,让白简芝呆立当场。
那数声嘶吼极为难听,犹如鬼嚎,声响极大,从玄磐殿所在山峰处响彻而远。猛然间,玄磐殿数处亮起仙剑毫光,殿内弟子多数御剑在空,巡视当场。白跃炳听出发声所在,心中一紧,引剑直来。
见到白子墨惨状,脸上色变,急点他周身数处,止住血流。忙对白简芝喝到:”别愣着,快取玄黄丹来。“
白简芝这才应声而去,将玄黄丹取回喂白子墨服下。白跃炳扶着他盘坐在地,忙调动真元,助他化开药力。直到东方渐白,才收手顺下一口气来。
叫过几个弟子将白子墨抬去白简芝床上,打理此处。此事是白简芝第一个看到,自是被白跃炳带去细问事发详情。日渐东升,又来数位灵均他殿子弟,问过昨夜何事。悉数被白跃炳以小魔作乱挡了回去。
经此一事,白跃炳心忧更甚,思来虑去。只觉还是要让白子墨纳气入体,方可查明自身到底出了何种异样。外人虽可引气细查,但人体内纷繁复杂,终不可乱来,以免伤其内里。
白子墨遭此变故,身子更显虚弱乏力,卧病在床,养了大半年未能复原。向来珍贵的玄黄丹,此时却如黄豆般,轻易便送服一颗。每有服之,白跃炳均是在场,以一身苦修真元助其化开药力。一来二去,竟比他五年西荒之行还显疲惫。
这般不辞劳苦,到得冬来,白子墨这才有所好转。此时,于修炼之事上较之一同入教的六人,亦是鞭长莫及。
初冬一场皑皑白雪,飘零悠落,簌簌覆白天地,叫人驰目。白简芝依旧一身单薄道袍,于一片银白间做着纳气清修。白子墨厚袄胖裹,颤抖难抑,苍白脸上透着潮红,在旁观摩。他大病初愈,正执严冬,玄磐殿高耸入云,更显寒彻。
白跃炳不肯让他此时练功。又忧心他羸弱身子能否担当得起修炼之任。这才让他在旁细看白简芝做法,好揣摩一二,来年有些心得从旁辅之,或可行得。
白简芝手掐一诀,闭目凝神,安然静坐。白子墨只悄声模仿,自乐其中,因未习口诀法门,徒有其形。稍过一会,寒风袭来。他又不自禁全身颤抖,齿间咯吱发响抖下不少肩头白雪。
睁眼看去,白简芝已是入定,雪轻不覆其身,似有一层无形劲风将飘雪白羽拨开一般,颇具神彩。白子墨对这等景象心生向往,想到春回大地之时,自己也可练就一二,内心火热之情又添新高。
他在旁心猿意马,想些御剑遨游之念。白简芝却有突破之状。周身三尺,扬起一阵罡风,卷着满地雪白旋成柱状,绕他翻飞旋舞。稍过须臾,那雪柱径自席地而起,于半空游走如龙,辗转数次,忽而张口咬来,将白子墨罩在其中。
白简芝在外眉飞眼笑,玩得兴起。白子墨亦是惊奇瞪眼,本就潮红的脸上又增赤色。待二人尽兴,方才歇下,二人大笑而回。
整个冬日,白子墨都在细心观摩,闲暇之余,二人多有玩闹。因白子墨并未修炼,并无人察觉他历经全身炸裂静养十月之后的变化。
来年开春,新绿初回,带来浓郁芬芳生气,白子墨凝听师傅教导,于修炼口诀,纳气要领铭记于心。又研习数天,这才在白跃炳、白简芝二人瞩目之下,开始首次的纳气入体修行。
他盘坐于地,闭眼静心。默然回忆着先前诸般要领。天地万物皆由阴阳二气而生,人体五脏位属五行,平日里自有平衡体内阴阳之效。
灵气皆由阴而生,长存在外,人眼属阳因而不可视之,纳气入体,引动天地孤阴相冲,致使体内阴阳失调。为使阴阳祥和,须分散引入的灵气游走全身,过大小经络,融合平日潜藏体内阳气,形成真元,汇聚丹田之地。如此方可纳气入体而不散,阴阳调和。
感知灵气,总体来看旨在激发体内阴气,隐而察之。无为子独创心法,可调动体内阴气附在眼上,称为开阴眼。阴眼一现,灵气自见。
诸多要领流过心脑,他自觉合适之后便依口诀所指,行功运法,汇聚阴气于眼中,欲开天眼。见他手上掐诀,白跃炳二人在旁屏息不语,神色紧张。
须臾间,白子墨手上一抖,直骇得两人心跳到了嗓子眼。直到他又复平静,二人这才松口喘息。白子墨已是沉在修炼之中,知易行难。
他身子并未打熬得当,又是大病一场,未能复原。体内阴阳二气不足,因而难以聚集于双目之上。但他决计不肯就此罢休,依旧依法强练。
这等做法,自是引得体内二气失衡,一番风起云涌,绞得五脏剧痛,豆大汗珠沿额直下。仅半个时辰,双眼已是流出血来。他吃痛闷哼,犹自不肯散功。
白跃炳心有不忍,但一想到那日情景,也是将心一横,按下蠢蠢欲动的白简芝,由着白子墨这般乱来。又过数刻,白子墨已是疼痛难忍,嘴角一些鲜红也是流了出来,惹旁人心颤。
场上两人心焦,白子墨全然不知,只狠心要将阴眼打开。便就在他自觉难撑之时,心口一股热气无中生有,升腾翻飞,直冲双眼。本是漆黑的视线瞬间化作七彩,竟已是见到天地间沉浮漫天的绚烂灵气。
初一见之,不觉喜上心头。人也跳将起来,手舞足蹈,欢呼不已。白跃炳见他模样,心道成了,甚感宽慰。
阴眼即开,接下来便是重中之重,白子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又自凝神开眼,纳气入体,灵气倒灌而入,瞬间冲破体内平衡,但先前一番绞痛他已是深有感触,此时再遇,不觉如何了。忙运功散开灵气往四肢百骸散去。
只觉一阵冰凉游走全身,兀自散了开去,却无半点残留在体内。他忽而想起先前异样,一咬牙,大胆而行,又引一股灵气入体,直冲心脏而去。
此等行径无异于自杀,但他心急,却又管不了那许多了。这股冰冷灵气突至,便是全身抽搐,痉挛不停。脸上血色全无,几如死人。四肢百骸寒彻难担,正当他心中害怕攀升至顶时,那等异象再现,炽热升腾间,卷过灵气,竟是吞噬了去,而后在灵虚处转出一股暖流直入丹田。
此处功成,他喜不自胜,起身相告。白跃炳含泪转身大笑离去,不肯让人看到他此时模样。白简芝已是热泪盈眶,与他相拥而笑。
此后两年,白子墨依旧消瘦,纳气入体之快却是连白简芝都为之惊叹。入教五年,七人先后踏入洞玄境界,已是到了可以下山入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