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三十年》 第08章 再见不见

    分别为何总是在九月？

    六年1班时，阿志与靓春、大只华又回到一个班，而六指强、威仔和傻宝则在2班。

    这一学期，不知六指强去哪认识了一个长着长长头发的不良社会青年，那些日子俩人总混在一起。阿志不知道他俩天天都在干些什么，直到有一晚下课的时候，看到数学老师四眼仔和路头路尾俩村委的人，在校外周边当场抓住了正在向学生兜售盗版及色情影碟的长毛，人赃俱获后将其扭送到小镇派出所。那晚以后，六指强在学校的通报下，其父母选择让他提前退学，跟自己到外地务工。自这以后，阿志再也没见过孙达强，其他人是否见过他，阿志也不清楚。再后来，阿志又听四眼仔说长毛放出来不久，淫心不改，又在某天夜晚对失足妇女强行猥亵袭胸并强迫与其发生性行为，终究吃了牢饭。“长毛事件”后来被当作反面教材在路水小学用来教育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它有着潜移默化和深远持久的警示作用（犯者有罪，闻者足戒）。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会开。

    下学期，大只华也自动退学了，他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好苗子，同时认为读书不一定能改变命运，其父母也认为多读书不如早谋生，所以大只华先是跟着父亲抓野物，直到野物少了，他又跟着他二叔去走渔船，并帮其二叔在档口卖鱼。虽然路卿华不读书了，但他有时也会回家来，只是时间较少，阿志偶尔也会碰见他，但能说的话其实很少了。

    这一年，除了俩人的离开，阿志对男女之事多少也有了一点了解，加上风靡一时的青春偶像剧《星语花园》和日渐成名的her少女，hk欣妍、峰杰、jchou一批年轻歌星的外部环境影响，阿志逐渐明白了什么是好感，什么是喜欢，人与人之间除了友情、亲情之外，还有一种感情叫“爱情”。

    02年9月，阿志他们上了初一，少了孙达强和路卿华，只剩四人。

    身边的密友在上天的安排下来了又走，最终只剩下阿志一人孤孤单单的在人生路上独自前行，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是如何的孤独与落寞。为了不让这些消极的情绪无情吞没自己，阿志只能将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与成绩上，加上学校的管理远远比小学时更加严格，也在客观上帮助他回到了读书的漫长征途上。另一方面，阿志自小争强好胜、追求完美，这种个人性格也对他发奋学习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上潘晓萌、蔡小明、张美宁等人的优异成绩为他们带来的同学崇拜和老师尊宠，也让阿志内心深处感到特别的羡慕。

    03年3月，世界爆发伊拉克战争。阿志整天留意烽皇卫视的《天天有报读》和《风云观察室》两档节目，时常感叹mi国国力和军力的强盛，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报效自己的国家，承担民族复兴的社会责任感油然而生，个人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形成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经此种种，阿志决定悬崖勒马，顺天应命。

    华、强走了，下一个又是谁？

    那个单调的自修夜晚，课室外还能听到几声虫鸣，这种安静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打破，大到初二年级1、2、3班的人全都听到了。

    “你自己不学习就算了，干嘛骚扰别的同学，你要是不想读书就趁早滚！”某老师训斥声如冰雹落地。

    “滚你妹！”某人不知死活的回呛道。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某老师更加大声的责问道。

    “我说滚你妈！”某人胆大包天的咆哮。

    “噼里啪啦……砰怦嘭蹦。”随后便传来一阵打斗声。

    之后又传来了某人一阵阵的嚎哭声：

    “你妈的顾建东，你不要让我在学校外面看见你，否则砍shua你。我sao你妈，呜呜呜……顾建东，我sao你妈，呜呜呜……！”

    这时传来有人迅速逃跑的脚步声。

    “路春你有种给我回来……看我他妈不弄死你！”顾建东火冒三丈的向跑远的人吼道。

    又是一阵脚步声，顾建东追了过去。

    ……

    听到末几句，所有人都知道靓春和他的班主任大冬瓜（顾建东）干上了。

    这样的吵闹互殴怎么还能让上晚自习的各位骚年定下心来看书，他们个个探头探脑的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坐在2班课室后门的丁家威趁着夜色朦胧、灯光昏暗，勇气过人的跑出去几步，但不敢跑到现场去，只能不远的盯着事发现场。当他听到“滚你妈”仨字时，傍边的同学拼命乱喊“快回来，看老陈头！”看见晚自习老师从教室走了出来后，丁家威赶紧跑回座位重新坐好。

    “不要看了，好好自习，不要理会外面的事！”老陈头严肃的训诫各位同学，“嘿，后门的丁家威你想干嘛，给我坐好了。”

    看着全班同学像鹌鹑那样听话后，全都一动不动，老陈头自己反而蹑手蹑脚，在教室门口前望来望去。

    骚乱维持了一刻几分，小镇中学的夜色渐深，一切又回归平静。

    但此时阿志早已心乱如麻，他再也做不下去课桌上的数学题本，拿着笔随手在草稿纸上不断写着“春华、春华、春华…”俩字，其实阿志一听到“滚你妹”仨字时，他就知道靓春又惹事了。没想到前年身边刚没了孙达强和路卿华，现在又走掉了路春，还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他此刻的心境谁人能懂，或许只有夏虫在替他默泣，黑夜在替他掩饰，上天终究是要让他在同性世界里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啊。（果不其然）

    铃声准时响起，第一节晚自修结束。

    阿志、丁家威，还有本姓路后随母姓陈的傻宝——陈宝，以及众多八卦的同学迅速聚拢在2班教室后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唯有阿志一声不吭，他觉得说多无谓。

    有的说是大冬瓜忍不住先动手给了靓春俩大嘴巴子，靓春也不甘示弱，还手给了大冬瓜两踢腿，俩人之后扭打在一起，靓春后来挣脱了大冬瓜的束缚，赶紧起身逃跑了。

    有的说是靓春看不惯大冬瓜老是这么针对他，首先动手挥了一拳给大冬瓜，大冬瓜也回踢了一脚给靓春，之后靓春推倒了大冬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跑出学校，大冬瓜爬起身来一路追。

    丁家威对他们说：

    “还用想吗？肯定是大冬瓜先动的手，要不然靓春怎么哭得那么悲惨……”

    “不对，不对。”陈宝有不同意见，“要是他自己摔倒，伤到自己疼哭的呢……”

    “嗯”，“有道理”，“也有这种可能”前面的人附和着说道。

    丁家威听到众人嘈杂的说着，叹息了一声：

    “要是老陈头晚五秒出来，我他妈就能看到是谁先动的手。唉！就五秒啊！”

    随后，丁家威继续骂道：

    “刚才谁他妈死催我回座位，我他妈叫你们做好掩护，你们还非要往外拼命探头探脑……妈的！”

    所有人见阿志一直不说话，正想问问他有什么想法时，上自习的铃声又响了。

    阿志回到前排座位，他的四面八方坐着张美宁、潘晓萌、蔡小明等一批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尖子生，这些人的定力着实让他深感敬佩。

    阿志已无任何心情看书或者做题，于是拿起笔记下了今晚的事：

    今年夏天的一次晚自习，课室外只能听到几声虫鸣，这种安静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打破，也许整个班级或者整个学校的人都听到了。

    路春和大冬瓜又闹矛盾了，这不是他俩第一次这样争吵，只不过这次比任何一次吵得都更加厉害，而且回不了头。

    不一会俩人真的打起来了，尽管不清楚是谁先动手，但肯定有人受伤了。随着急促的跑步声，路春逃出了学校，也许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解脱，而不是惩罚。

    吵闹仅仅维持了不久，夜晚又重归宁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对于某个人来讲，也许改变了他的一生。

    ……

    说完靓春与顾建东这件“绯闻”后，还在推着单车的阿志突然想起阿兰当时和靓春都是在1班。于是他问她：

    “你们当时都在1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兰努力回忆道：

    “那晚自习，大家都很安静的在学习看书，就路春一个人在那跟着外边的虫子声吹口哨（虫都比人自由），断断续续，顾老师刚开始叫停了他，不一会他还继续吹；因为他平时表现就不好，顾建东本来也不待见他，况且他也不服这样那样的管教；时间久了，路春与大冬瓜的矛盾就在那晚彻底爆发了。只是他们俩在教室外面打起来的，我也没看清是谁先动手，不管怎样，打人都不对。”

    后来初三的一些事情，阿兰都知道：

    比如陈宝在第一学期跟着他母亲回到县城后不知所踪和下学期期中，丁家威也辍学外出打工了。

    至此，闻名路水甚至小镇的六剑客终于只剩下阿志一个人还在读书这条孤独又黑暗又恐惧又落寞的漫漫长路上……

    阿兰听阿志说了这么久这么多，就是没见他讲点关于自己俩人的事，娇嗔的说道：

    “怎么净是些男的事，就没有关于我和你的吗？”

    阿志微笑着答道：

    “怎么净是男的呢，张美宁不是女的么，人长得好看又有才华！”

    阿兰故意反问道：

    “才子佳人，难道你喜欢她不成？是不是，说！”

    “哪有，绝对没有！”阿志笑呵呵的答道。

    阿志否认那个问题以后，赶紧骑上车逃走，不然阿兰肯定会缠着他不依不饶、无理取闹的刨根问底。

    孙达强、丁家威、陈宝、路春、路卿华这五个人虽然不在阿志身边，但他时常会很想念他们，那些时光是他一生中最美好最快乐最难忘的回忆。哪怕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人世沧桑，春夏秋冬，又或者天各一方，异乡流浪，繁华苟且，甘于平淡，阿志心里永远会保留着他们最初的位置，谁也不可替代。即使说了再见，再见也会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