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平阳湖中一艘硕大的游船,吸引了岸上行人的羡艳的目光。
甲板与船身都是上好的沉香木,船身的顶端用黄金镶切了一圈牡丹图案,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璀璨夺目。
人群中一身着梅紫色女子的目光尤为欢呼雀跃。
“哇,银渊你快看,那岸边停着的游船也太华美了吧。”
“是呢。”
她身旁的银衣女子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她的闹腾,虽是应和着,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
这艘异常奢华的船的主人正是齐王纪玢。
无言盯着这艘船看了片刻,终于有了评价:“真是好气派。”
无言说的中立,但听到纪玢耳里却是赞美,他脸上洋溢着无比的自豪:“本王可是请了黥州木匠世家王琼一雕刻的船身。”
顺着他的目光,一行人不由自主的向船身望去。
目之所及,船身、窗户、护栏上的图案竟然细致入微,人物栩栩如生。
隔着远远的湖岸,划筝的眼神开始迷惑起来,嘴里冒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奇怪,怎么会在这里。”
周围的赞叹声一浪又是一浪,将划筝的喃喃自语淹没在人群声中。
银渊转头看向她一脸疑惑:“你刚刚说什么?”
愣神的划筝回神,摇了摇头:“无事。银渊,那个穿着玄衣的男子,被众人围着的是谁?”
划筝怕自己看错了,又同银渊确认了一遍。
银渊顺着他手势的方向看去,“那是齐王殿下啊,你今日怎么了,突然古古怪怪的。”
划筝眼见着那一群人走进船舱,突然没了赏花灯的心情。
走进船舱内,细看之下发现,窗户的木雕,居然是双面雕刻,内外呈现出不一样的图形,不得不令人啧啧称奇。
待大家入座,纪玢微笑着拍了拍手。顷刻,就有六个身着粉色纱裙的美艳女子,拿着毛绒粉扇,从翠绿的屏风后面舞出来。
“先前先生说的事,还请先生明示。”趁着雅兴,纪玢有意无意的提及。
哦,说的助元佩礼出逃之事。
“齐王可曾听过闭息丸?”
有纪玢的幕僚解释道:“所谓闭息,就是用药理改变经脉,将人的气息短暂的封存在人体内,服用过闭息丸的人在外人看来毫无气息,与死人无异。”
又有另一个幕僚说:“据在下所知,闭息丸只有玄杏老人才会有。”
纪玢又喜又忧,这药丸何处去寻?
“先生可是有闭息丸?”纪玢满怀希望的问。
“机缘巧合,在下倒是有一瓶闭息丸,两日后,醉梦楼来寻我。”
纪玢心中一喜,“那先生以为什么时候合适?”
“三日后,镇西将军回京,皇上必定宴请群臣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届时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至于如果做,就看殿下了。”
“好。”纪玢喜上眉梢,欣然应下。
一时间,觥筹交错。赏舞间,船已经向湖心亭驶去。湖心亭灯火通明,它的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被游船围得水泄不通,热闹程度绝不亚于岸边的夜市。
船缓缓停下,感觉到异样的纪玢招手唤来了贴身侍卫铁衅,问:“什么情况?”
铁衅走近,面无表情的回复:“回王爷,醉梦楼花魁在湖心亭卖初夜。”
手中的酒杯微恍,转瞬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铁衅退下,纪玢为无言将杯中酒加满,“红绡姑娘似乎是先生的老朋友?”
无言微微一笑,“嗯,的确是朋友。”与表面的镇静相比,无言内心是波涛汹涌。
情场上纪玢也算是其中高手,心下了然。“来人,把我的帖子送上去。”
举起手中的酒杯,无言默默承受了纪玢的这份情。
“这杯酒,在下敬齐王,既然齐王如此慷慨无私,那么在下也必定竭尽所能。”
齐王大笑,“好说好说,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不久,派去送贴的人回来了。“王爷,红绡姑娘初夜的价已经被拍到十万两了。”
纪玢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管多少银子,都给本王加。”
无言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多时,齐王的随从又匆匆跑了进来。
“王爷,价已经涨到十五万两了,而且,红绡姑娘附加了一道谜题。”
纪玢展开随从呈上来的信纸,上面只有一滴朱砂。
众幕僚兼是面面相觑,无言思索了片刻终于有了要动笔的迹象。
“来人啊,笔墨伺候。”
无言没有阻止,“要朱砂。”
朱砂笔在信纸上飞舞,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蔓延开来,妖艳而血腥。
“这?”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厮将纸条呈上,红绡的脸上终于展露了笑颜。
她提笔在宣纸上也写下了四个字:如君所愿。
这四个字昭告着,她手中纸条的主人才是今天的赢家。
围在映月亭的游船终于渐渐散去,穿着妖娆的花魁被请上了这映月湖上最为华贵的游船。
只见一袭红衣的红绡婀娜向前,盈盈一拜,“红绡见过齐王殿下。”
纪玢唤了小厮给红绡赐座,座位紧紧的挨着无言。
“红绡姑娘风姿绰约,无言先生艳福不浅啊。”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无言一眼。
众人纷纷附和的笑了,唯独无言抿嘴不语,嘴角微笑。
红绡的脸微微的红了,更显得艳丽动人。
“先生刚刚画的曼珠沙华是为何意?”有幕僚疑惑的一问。
“曼珠沙华妖艳而危险,殿下不觉得跟红绡姑娘很配么?”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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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二楼尽头的厢房房门被推开,楼下的喧嚣立即涌入房间。
“三哥就知道你在这里,往年这个时候,你必定带着冰璇来吃这里的脆皮烤鸭,就连她走了…你也…不例外…”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纪珩鼓足勇气才勉强将话说完。
不思悔改的纪珩,狠狠的瞪了他五哥一眼,强行将过甩给不给提醒他的纪玧。
被怒目而视的纪玧倒是一脸无辜,旁边的明瑶解围道:“纪珩你吃酒吃醉了吧,胡说八道先什么呢。阿玧方才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同三哥说么?”
纪珩一面向纪明瑶投去感激的目光,一面又在纠结一个问题
——纪珩,阿玧,三哥。
哼,你个小丫头,也太过偏心了。
不理会走神的纪珩,纪玧讲起了方才映月湖发生的一切,明瑶则是很贴心的走到门口给他们看门。
话音落下,至始至终,纪琰都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但是纪玧知道,三哥必然在思考什么,他也不开口打扰。
“近日我得到一则消息,无言便是那灵宫宫主。”
其余二人皆是惊讶不已,原以为齐王不过是找了无言先生做幕僚罢了,没想到无言居然是灵宫的宫主。
“三哥,消息准确么?”惊讶之余纪玧还是反复确认。
“不准确的消息,他不会给我。”
纪玧眉头紧锁。
原以为齐王只是找了无言做幕僚,没想到,无言居然是这神秘灵宫的主人。这下可真的不好办了。
“这有什么难的,都说群以类聚,物以群分。敢辅佐纪玢的人,我看这无言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
“无言的传闻在坊间有不少,都说无言先生神机妙算,才高八斗,不然三哥也不会结为异姓兄弟。近几年灵宫也是声名鹊起,怕是不好对付。”
纪玧虽是反驳纪珩,却是对着纪琰说的。
“如果这个无言真是如此神人,纪玢能将他收入麾下,三哥为什么不能?”
“还记得七年前绮罗山的事么?”
纪琰淡淡的开口,两人才记起上次紫菁带回来的消息,百毒草在灵宫。
那么当年…
纪玧想起当年的事,一阵恶寒。
犹记得,箭雨下,那蓝衣女子宛如一只蓝色的精灵,嘴角的最后一抹微笑在血泊里绽放。
纪琰拍了拍纪玧的背,他这才回过神来。
“如果无言想要报仇,那就让他冲我来。这场天下之争的游戏他无言玩不起。”纪玧双拳紧握,像是宣告什么,又像是安慰自己。
近日,沉寂了十几年的莫府突然热闹起来。
有好事者,拉着长年在莫府门口卖糖人的小贩问,这莫将军是要回来了么。
小贩回答曰,进出莫府的人一批接着一批,连匾额都翻新过了,之前他偷偷瞧过莫府里面的光景,干净整洁的紧,怕是将军要回来咯。
听闻坊间的流言,无言忍不住作了一回梁上君子。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月光倒是将梨树下他的影子,照得清晰分明。
记忆像洪水一般涌入脑海,肆虐泛滥。
十三年了,他从来都不去记起曾经那些爱他的,他爱的。
沉思间,有另外一个影子在他眼前渐渐拉长。
“深夜入他人府里赏月,宫主真是好雅兴。”
沉稳的声线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
“我们不过彼此彼此,睿王殿下。”他转过身来淡定的说。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拆穿了对方的身份。
无言诧异于纪琰竟然如此之快的知道了他的身份。
纪琰惊讶于无言的淡定,但是嘴上并未多说什么。
“想着你喜欢喝酒,特意从‘万家灯火’老板娘那讨千杯醉,想来你应该会喜欢。”他扬起酒坛,苦笑一下,扔给无言,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饮酒了。
无言撇了他一眼,迎着月光,饮了一口。
“果真是好酒。”
纪琰微微一笑:“你的嘴一如既往的刁钻啊。”
没有理会他的戏谑,只是随性的喝酒。
“睿王一路跟我到此,只是想请我喝一壶酒这么简单?”
纪琰仰头长叹,“我倒是希望,只是单纯的请你喝一杯酒这么简单。”
月光笼罩着梨园,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望着交叠影子发呆的无言,早在知道他是害死玄薇凶手之一的时候,他就预料到这个分崩离析的场面。
“天下之争是最为残酷无情的游戏,曾经你同我说,你一生最想做的事就是和家人一起,行医、游玩、走遍这天下山水。我以为我们至少是同道中人,如今我依旧这么认为。我知道你辅佐齐王有不得已的苦衷,如若你想报仇,我纪琰的命随时就是你的。现今我只问你一句,即便如此,你依然要帮着齐王,参与这天下之争么?”
“是!”他答的坚定。
纪琰握着酒坛的手紧了紧,忽然放肆的笑了,“原来我的执着就是个笑话。”
他重重的将酒坛摔在地上,“从今往后,我与你无言就如同这酒坛四分五裂。”
两人都没有看对方。
无言沉默。
纪琰转身飞出了莫府。
空灵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你欠冰璇的,纪玧欠你,自此一笔勾销,以后再见面便不会在手下留情。”
无言对着空荡荡的上空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也将酒坛狠狠的摔在地上,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一笔勾销么?
你们欠我的,可远远不止这些,一笔勾销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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