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天刚欲提刀斩去,只觉心头一凛,寒毛直竖。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他并没有继续出招,而是就势原地卧倒!
与此同时,叶尽欢一剑刺来,罡风似线,直取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路见天全身肌肉剧颤,将炼气期大圆满的磅礴灵力运转到极致,堪堪一矮身,才险之又险地避过这攫取性命的惊天一剑。
巨大的惯性使他倒地后滚了好几滚,直到碰上试剑台边缘的柱子才停下。他抬起头,一道血痕从眉心直挑到头顶,虽然伤的不深,看上去却极为狰狞骇人。他现在血流满面,发髻也被一剑挑散,披头散发、满身尘土的样子可谓狼狈至极。
台下众人起初都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皆是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有谁能想到,一个瘦瘦小小的三阶修士,能够将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练气大圆满打得满地找牙呢?
众人激动了,沸腾了。震惊和狂喜之余当然忘不了向路见天送去关怀。
“不是说要压制实力吗?这抱头鼠窜的架势,怕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吧。”
“什么野路子的炼气大圆满,在我玄天宗的炼气低阶修士手里连一招都过不了,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炼气期大圆满果然名不虚传,满地打滚时都能比别人多扬起些灰尘!”
“师兄有所不知,这招驴打滚可是青元弟子的镇宗绝学,日夜勤加练习,才能如此熟稔哈哈哈哈。”
“……”
路见天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鲜血,因羞怒而充血的双目野兽般直勾勾地盯着叶尽欢,仿佛要择人而噬。
叶尽欢也不说话,一双妙如秋水的眸子里满满载着鄙夷讥诮之情,自下而上斜睨了一眼路见天,然后哂笑一声,摇了摇头。
虽是一言不发,但这般极尽轻蔑的作态却激得路见天目眦欲裂,其愤怒要比听到众弟子的言语讥讽要强烈百倍,他只感觉一股郁气憋闷在心头,却偏偏无法出言反驳。
台下楚清海凝视着少女,仿佛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眼神晶亮。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自然知道叶尽欢并无轻敌之心。她的左手此时正掩在身后紧紧握拳,用力之下骨节都有些发白。显然对战炼气期大圆满她也是压力极大、紧张之极。
如此作态只是为了激怒对手。心神大乱之下,自然招数也容易破绽百出。
楚清海曾见过无数剑修,要么闭关练剑,毫无实战之力。要么机心百出,反而被诡道贻误。
如叶尽欢这般剑心至纯至真,实战时却又能随机应变者,百不存一。
先是示敌以弱,一举建功下再乱人心智。环环相扣又不着痕迹,恐怕许多久经战斗的老手都无法做得这般精妙熟稔。
只是楚清海哑然失笑。
这番作态也委实太气人了些。
路见天被她激得须发直竖,恼羞成怒地几乎要失去理智。叶尽欢却仍嫌不足,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当他不存在一般,专心致志的擦拭起剑身上的血迹。
“啊——”路见天狂怒之下,发出一声疯兽般的嚎叫,如猛虎扑食一般提刀砍向叶尽欢。
“我要杀了你!”
叶尽欢不敢硬接,身形一晃,避开了刀锋。
路见天见一击不中,心中更添躁怒,举刀连环劈砍而出。
台下众人被这迫人的杀气逼得近乎窒息,担忧地望着场上四处躲闪的少女。路见天状若疯魔地全力出击,所经之处,光滑的地面不断延伸出细微的裂缝,交织纵横。
刀锋一次次劈下,叶尽欢仿佛是在死亡的边缘上腾挪转移,屡屡与刀锋擦身而过。
终于,叶尽欢趁他换气之时,足跟一挪转至他的身后,反手一掣,长剑自他腋下灵蛇般穿出,她微一用力,便如穿花蝴蝶般转身再出一剑,然后飞速后退三步站定。
她的剑势变化太快,如星光万点惊鸿飞舞,众人只觉眼花缭乱,茫然间不知发生何事。
下一刻,路见天身体两侧鲜血四溅,两条手臂齐根随巨刀轰然落地。
场上一片巨大的死寂,似乎连风都停止穿梭。极度的震惊使所有人如白日见鬼般怔在当场。
少女眼底的眸光比星光更亮,声音坚定清朗,“你斩我玄天弟子一臂,我便让你双倍奉还。”
直到这时,路见天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断臂后锥心疼痛和灭顶的绝望使他面容扭曲如厉鬼!
修至元婴,才可以断肢重续。但是他现在是失去双臂的废人,又如何继续修行呢?
他不是什么善辈,身上背着无数条人命,断人肢体更是家常便饭。但只有等此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平时司空见惯之事对于受害之人意味着何等灭顶灾祸。
路见天双膝一软,委身跪倒在地。他想要把断臂捡起来,却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手了,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涕泗横流,发出凄厉至极的阵阵哀嚎,发疯似的狠狠以头抢地。
围观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方才被路见天斫断胳膊之人,见状更是心绪如潮,激荡不已,他上前一步,直视着叶尽欢的双眼,恳切道:“多谢师姐替我等报仇雪恨,请受我一拜!”
言毕,他重重一礼。
叶尽欢刚要抬手还礼,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猝不及防间只觉识海一震,脑中宛如针扎般疼痛。
一个褐衣老者飞身上台,扶起路见天后,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又喂他服下丹药,才怒其不争道,“丢人现眼的废物。”
路见天本已心存死志,见到老者后,灰败一片的眼中却又陡然迸发出生机,惊喜交加的呼道:“师父!为弟子报仇啊师父!”
褐衣老者却是不再看他,略有些浑浊的双眼此时如蛇蝎般盯着叶尽欢,嘶声道:“好狠辣的女子,出手竟如此歹毒。今日我便代你宗门好生管教一下你!”
说完,老者周身灵力一震,恐怖的威压弥漫而出。
竟是一名筑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