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展翅,扶摇直上。
从白日到夜晚,从僻静到繁华。再次回宗时,已是月上中天。
弟子三三两两地各回洞府,临走前皆是心照不宣地与叶尽欢以眼神作别。
叶尽欢叹了口气,心生感慨。
自己明明是一颗红心向宗门,怎么弄得跟地下组织头目似的。这要是让旁人发现了,指不定以为自己正招兵买马,计划着叛出师门呢。
当然叶尽欢也就是这么想想而已,真让她大张旗鼓的跟众弟子眉来眼去,她肯定第一个反对。毕竟一个宗门再开明,也不会容许有人与宗内四十多名筑基弟子缔结效忠血誓的。
“师姐,我们也回去吧。”燕岭南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
叶尽欢吓一跳,心说这孩子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她正要答话,眼睛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清海一身黑衣,寂静如黑夜,却眼含群星。
看到他的一瞬间,叶尽欢仿佛看到了家中的的灯火:那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
楚清海嘴角漾起温和的弧度,他远远便看到了叶尽欢,这般安静的守候着她,等着她如同乳燕还巢般归来,让他觉得生活有了温度,变得无比美好。
叶尽欢卸下一身的疲惫,笑容灿烂得一塌糊涂,伸出双臂,张牙舞爪地向楚清海飞奔过去。
楚清海身形一僵,俊容微红。
看着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来势汹汹的扑来,他本能地想要躲闪,却无法迫使自己挪开。
下一刻,叶尽欢猛虎扑食一般熊抱了上去,深深埋入他的怀中,终止了他的纠结。
叶尽欢仰头望着他,月光下,眉目依旧。
她把脸颊埋入他的怀抱中,发出满足的低声叹息,“真好。”
轻柔灵俏的呼吸,透过衣襟传到楚清海的皮肤上,酥酥麻麻的暖。
楚清海僵硬地抬起手臂,似是承载万钧之力般,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漆黑的长发。
夜凉如水,月色暧昧,晚风撩人情思。
“咳咳咳!”一阵做作而响亮的干咳声极为不合时宜地响起。
叶尽欢听到声音慌忙松开手,离开了楚清海的怀抱,眼前正对上燕岭南的一张臭脸。
他脸色微红地嚷嚷道,“公共场合,人来人往,师姐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跟你这炉鼎等回家后再亲热行不行!”
叶尽欢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棵树旁边,体内锻体五层之力全数爆发,对着一人合抱粗细的树干轰然打出一拳。
下一刻,参天大树自击打处拦腰折断,震得黄沙漫天。
“咕嘟”,燕岭南十分响亮的咽了口唾沫,二话不说,极为识趣地转身离开。
楚清海立在一旁,既惊讶又好笑。
但是没走出几步,燕岭南却又顶着叶尽欢杀人般的目光折返回来,臊眉耷眼道,“走反向了。”
叶尽欢冷笑一声,正要发作,却被楚清海一脸无奈地制止,“正好顺路,我们一起同行吧。”
叶尽欢爪牙尽收,极为乖巧地冲他笑着地点了点头。
然后隐蔽的扭过头去,对着燕岭南飞出一记杀气腾腾的凌厉眼刀,作了个抹脖子的警告手势。
燕岭南当场寒毛直竖。
————
飞鸟还巢,夜色葱茏,走在林间幽径中,不说话就显得十分寂寥。
闲下来之后,叶尽欢开始好奇起燕岭南和君北野之间的八卦。有心想要打探,却不知道从哪切入。
她斟酌着开口,“小南啊,你每日修炼,有没有什么目标呢?”比如说一雪前耻,重冠国姓,弑兄复仇,如此如此…
燕岭南不假思索地豪情万丈道,“我的目标就是成为第二个楚清海!”
叶尽欢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楚清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恐怕当场就得摔个狗吃屎。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好你个燕岭南,老娘把你当朋友,你居然心心念念惦记着当我炉鼎!
燕岭南被她盯得有些羞赧,他面色微红地挠挠头,羞人答答道,“是不是听上去非常不切实际?”
叶尽欢疯狂点头,企图用实际行动唤醒他的春秋大春梦。
见状燕岭南有几分低落,但低落中又夹杂着扑不灭的希望,“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却总是止不住的憧憬。”
叶尽欢望着痴心满满的燕岭南,心中一声哀叹。她早就觉得这小子不对劲了,没想到居然对自己如此情根深种。她可以拒绝他自荐枕席的请求,但总不能管住人家不去肖想啊。
叶尽欢愁容惨淡中又透着那么点女儿家的小小自矜,苦思冥想怎么既坚决又委婉的拒绝燕岭南的示爱,她斟词酌句,“青春期男孩子,有那么点非分之想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对世间美好事物的追求,是一种无法压抑的本能”
燕岭南眼放光芒,点头如捣蒜,“说得好!知我者师姐也!对于无上剑道的求索,已经化为我的本能!”
嗯?叶尽欢觉得画风有点不对。
皎洁的月色洒在燕岭南稚嫩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崇拜之情。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虽然我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像楚清海那样,一剑直上百万里,纵横天下无可匹敌…”
听到这里,叶尽欢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重名。她心虚地干笑几声,无比庆幸自己刚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即使无法成为他那般举世无双的云洲剑仙,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祭出属于我自己的斩梅剑,大折天下神兵,铮铮发龙鸣!任世间妖魔几百,神佛满天,一剑斩下,千军辟易。”
斩梅?斩梅!
叶尽欢耳尖一动,这总不能也是重名吧?
她看向楚清海,指了指他腰间长剑,夸张地比着嘴型无声问道,“是你吗?”
楚清海被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得一乐,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叶尽欢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倒吸了口冷气,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楚清海心中漾起一阵满足,千百年来赞叹其剑术之人何其多也,皆比不上眼前女子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