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缓缓从泥土地上站了起来,她感觉整个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是那样的灼热疼痛。她扶着树,稳住了身体,喘了几口气,眼前晕眩的画面渐渐变得稳定。
她用手随手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泥土,环顾了四周。
这是在哪啊?
这陌生的环境令夏天感到惊恐。她还记得自己应声朝着迷森开了一枪,然后被迷森扔了出去,由于森林里茂密的灌木的阻力作用,使她能够安全的着陆。
枪已经在刚刚被她失手弄丢了,她从背后摘下了那把她以自己为筹码买下的刀。
夏天她现在很慌,真的很慌,在平时,每次处于陌生的环境,离冥都会为她讲解一切,并且解决掉一切的危险,如今只剩她一个人。
突然,她身边的一个草丛动了动,夏天立刻用刀指向那个方向,弯下腰——这是离冥交给她出刀最有力的方法,并慢慢后退,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晃动的草丛。
一个生物从灌木之中跳了出来,只见这个生物长着昆虫的复眼,和透明的翅膀,瘦小的身板,绿色的皮肤,这大概就是离冥先前和他说的低等精灵吧。
由于先前高等精灵给夏天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听得懂人话,对爱丽丝服服帖帖,还挺有礼貌的,夏天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握着刀柄的双手也松弛了。
可谁知,那只低等精灵见到夏天,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音过于刺激,乃至夏天捂住了双耳却依旧感觉大脑要涨开了一样,
紧接着,一个个青绿色的脑袋从灌木中接二连三的出现,一双双复眼紧盯着夏天,看的夏天全身发毛。
为首的低等精灵冲着夏天,像是命令般的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喊,随后一群低等精灵便应声朝着夏天飞去。
夏天一看便知道大事不妙,拔腿朝着身后跑去。
可终究两条腿跑不过飞的,渐渐的,已经有两只低等精灵追上了夏天,用着它们锋利的爪子攻向夏天的脸。夏天慌乱之中挥舞着手中的短刀阻挡,却格外有效,精灵像是害怕那柄短刀一样,有意躲避着它,由此为夏天的逃跑争取了时间,慢慢将身后的精灵甩开。
终于,跑过了一颗长满了青藤的古树之后,低等精灵们停止了追击。
这大概就是它们的领地划分区吧,夏天心想。
在跟随者离冥旅行的一段时间,夏天从离冥那里学到了很多,尽管大多数的类似于礼仪、语言方面的只是全都是离冥用强硬的手段单方面塞给她的,但是,这确实为夏天提供了很多帮助。
夏天慢慢的减缓了跑步的速度,原本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她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森林。森林里有许许多多她从未见过的生物和植物。
诡异深紫色的花朵缓缓地从让人猜不清岁数的古树枝丫上滑落,在空中旋转,缓缓落在了清澈见底的小溪中。小溪在长满了青苔的岩石上蜿蜒爬行,从古树裸露着的根地下钻过。溪中的鱼也极为奇怪,长着腮可使它们在水下能够呼吸,但原本应该是侧鳍的地方却生出了两条手臂,它们的眼睛格外的大,不时地朝着四周看去,偶尔张开大嘴吞咽下一两条体型上更为渺小的昆虫或是浮游生物。
夏天注意到了一朵花,长在一群岩石的缝隙中,这花格外的高,和夏天差不多,奇怪的是这花的周围除了小草和青苔没有长任何的植物,周围的古树围成一个圆圈将花朵护住。
花成鲜艳的血红色,红的滴血,长的是那样的饱满。
夏天看的入迷,不由得朝着花的方向走去。就在她要踏入古树隔开的领域的一刹那,一只大手将她挡住了。
夏天一惊,下意识的将刀挥了出去,却被对方轻松握住。
“老师!”夏天惊喜的叫到。
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就失望了,她完全不认识对方。
那人是一个中年人,略显苍老,满头白发偶尔夹杂着几根黑丝,捎带卷,从头顶随意散下,一只垂到胸口,将左眼挡住。
他戴着一副黑色的眼睛身穿白色的大衣,带着生了锈的戒指的手里还攥着一个酒瓶,一个灰黄色的帆布包背在肩上,包下还横插着一把宽背剑。
老人把夏天往后轻轻一推,说道:“我没收过几个学生,所以记得还挺清楚,我肯定没教过你。”
“不、不好意思,我认错了。”夏天见这老人暂时没有害她的意思,赶忙鞠躬道歉:“请问您见过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带着黑色牛仔帽的男人么?大概这么高。”夏天踮起了脚尖使劲比划着。
老人喝了一口酒,笑了笑:“没有。”
他看了看那把从夏天手中夺来的那把刀,问道:“小姑娘,这你是从哪弄到的?”
“买的。”
“从哪买的?”
“就是我问您那个人,他是一个武器商人。”
“哦,你刚刚叫我老师,其实是把我错认成他了?”
“是的。”夏天不由得有些脸红。
“买下这柄刀,你花费了什么代价?”
“我、我……”夏天有些犹豫。
“算了吧,你为什么要买下这柄刀?”老人用拿着酒瓶的手顶了顶脑袋。
“我想要力量。”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复仇。”
“哦,复仇,常见的话题,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复仇也倒是一个极为普遍的寻求力量的原因,但是复仇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为什么?”夏天傻傻的问。
“因为即使你成功了,你失去的东西回来了么?”
夏天愣了,她记得离冥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但她始终不明白,既然有人使自己痛苦,是自己失去人生之中极为宝贵的东西,那为何要停止自己报复性的行动呢?曾在某一个瞬间,复仇是夏天脑海里的全部。平时的圆润油滑全部都弃之脑后,心里唯一所想便是殴打,残杀杀害自己亲人的秃头。
然而,一切如离冥和这位老人所料,复仇后的空虚确实是无法填补的。
她记得有一次在她生长的聚集地的一家酒馆,一个拾荒者当众杀掉了另一个拾荒者,原因是,他的妻子被那名拾荒者残忍杀害,他要复仇,可就在他成功的两个星期后,有消息传出他自杀了。夏天也曾将这件事情讲给离冥去听,询问其中原因,可离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了活着的原因了。”但她一直不懂,她不是也经历了复仇,但到现在她还活的好好的,并且不想失去生命。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这把刀呢?”老人继续发问:“既然你已经没有了获得力量的原因,为什么还钻紧着力量不放呢?”
“因为……我害怕。”
“害怕?”
“我害怕再次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