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急速的前行,陆云平静的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对坐的一个小女孩偷偷的看了陆云一会儿,怯怯的爬到旁边妈妈身上搂着其脖子,凑到耳边说了些什么,便把头埋在了妈妈的颈窝里。
女人闻言也看了一眼陆云,下意识的紧了紧抱着女儿的双手。
女儿说她很怕对面这位青年,感觉他像只会随时暴走的怪兽。
这一切被陆云眼角余光尽收眼底,没有理会母女的反应,听着广播里播报的即将到达的下一站,起身拿上背包准备下车。
下了列车招了个三轮,陆云径直奔向殡仪馆。
宁安是个小县城,普普通通的小县城,没有繁荣的经济,也没有吸引外来游客的风景。
到了殡仪馆,陆云说明身份,工作人员带着他到了停尸房,向他指了个冰柜。
陆云走了过去,拉开冰柜,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苍白如纸的左手漏在外边,手背上有着三条蜈蚣般的伤疤。
陆云静静的站了几秒,一言不语。
他没有掀开白布去辨认尸体,因为那三道伤疤他再熟悉不过了。
把冰柜推了进去,转身对着工作人员说道:“我需要尽快火化,好让他老人家尽快入土为安。”
“好的,这就办理。”
。。。。。。
陆云抱着骨灰盒出了火葬场,来到了县城郊外的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小道观,这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道观里原本还有一个老道士,只不过现在化为一抔骨灰。
“老头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的心愿不是还没完成吗?”
陆云细细的呢喃在空荡荡的道观里响起,听起来无比的落寞。
找了一把铁铲,在道观旁的菜园里挖了个坑,把骨灰盒放了进去,掩上了泥土。
陆云坐在老道士的坟前,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土堆。
老道士生前跟他讲过,他叫陆清风,原本是锦城青城山的一名弟子,因为某些原因被迫离开,漫无目的的游荡途中,在道观西边的一片森林旁遇见了昏迷的陆云。
那时他还很小,浑身是血的躺在一棵树旁,老道士心生慈悲,可身上身无分文,就抱着他找到了山下的村子,想找村民救治他。
村民瞧见身上遍布鲜血的陆云,怕惹麻烦上身,不愿出手帮忙,老道士苦苦乞求无果,讨了点食物和清水,便被打发出了村子。
在村子外老道士给昏迷的陆云喂了些清水,没想到他竟苏醒了过来,像是没受伤的样子,看样子身上的血迹应该不是他的。
醒来的陆云记忆全无,话也不会说,瘦弱的小身子一直在颤抖,好像昏迷之前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老道士孤身一人,心想这就是缘分吧,就带着浑浑噩噩的陆云在山上那破败无人的道观过了夜。
第二天老道士向山下村民借了点工具,修整了道观,两人便在此安顿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老道士在附近的一些村子活动了起来,替人看看风水,画符驱邪,日子勉强维持。
陆云的名字是老道士取的,老道士待他视如己出,两人相依为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渐渐缓了过来,能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时间一晃而过,老道士咬牙硬是把陆云供着念完高中,陆云也争气,学习成绩优秀,靠着政府的奖学金上了大学。
可没想到就在这即将毕业的关口,老道士却突然离他而去,所以他从锦城赶了回来,料理老道士的后事。
直到双腿传来一阵麻木,陆云才起身,看着老道士的坟冢,“老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随后陆云上了山顶,山顶悬崖旁有棵青松,边上挨着一块大岩石,老道士生前每天清晨都会在上面打坐吐纳。
警局说老道士是不小心从这里摔下山崖的,陆云想去看一眼他生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然而到了山顶,陆云却邹起了眉头,傲立山崖边的青松已经断裂,只剩下小半截树身,树旁的岩石像是受了巨力,硬生生移动了一段的距离,这从地上被岩石无尽岁月压出的浅坑便可看出。
照常理来说,如果大石还在的位置是看不到这浅坑的,这显然是受了外力,所以才移开了原本的位置。
陆云又低头看了眼脚下,地面上朝着四方裂开了数道深深的裂缝,走到崖边摸着岩石,老道士的死因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陆云竭力压制住心里的戾气,双肩不断起伏,鼻腔里喘着粗气,双眼隐隐现出血色。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嘭!
陆云阴沉的低吼,一拳打在了岩石上,岩石表面顿时布满无数蛛网一般的裂痕。
“无论是什么原因,你们都不该隐瞒我。”
嘭!
又一拳,岩石脱落下无数小石块。
“老头,相信我,他们会说实话的。”
感受道胸腔里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浑身血液发烫,像是滚烫的岩浆,陆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云从小就有一种怪症,他身体里有一股戾气,每当情绪上涌时就会变得极端暴躁,理智荡然无存,而且力量也变得恐怖无比,会忍不住向四周宣泄。
第一次爆发时是在与老道士生活的第一个月里,那是一场夜雨后的清晨,老道士带着小陆云去捡山菌,不想遇到了一头恶到双眼泛着绿光的孤狼,老道士护着小陆云时左手手背被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红的血液,孤狼的低嚎,以及老道士的怒吼,刺激着小陆云的各种感官,他开始听不见四周的声音,双眼布满血色,脑袋里充斥着狂暴毁灭的情绪。
孤狼再次扑来之际,小陆云轻易的挣脱了老道士的保护,一跃而起抱住了孤狼,把它压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它脑袋上,直到砸成一滩肉泥也未停止。
老道士想过去制止,小陆云猛地一回头,像只野兽般凶狠的盯着老道士,随即站起慢慢走向他走了过去。
老道士恐惧的望着小陆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小陆云却力竭的昏了过去。
看着浑身浴血陷入昏迷的小陆云,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老道士眼前,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抱着他回了道观。
他至今还记得老道士那害怕恐惧的眼神,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会刻意的保持平稳的情绪。
因为他也害怕,害怕对他不离不弃的老道士会成为下一只孤狼。
陆云眺望着远方的宁a县城,情绪逐渐平复。
在道观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陆云到村子里找了个石匠雕了块墓碑,在众人惊奇的眼里,背着沉重而硕大的墓碑又上了山。
立好了墓碑,陆云道观拿了件老道士的道袍装在背包里,头也不回的朝着宁安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