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没有回话。
“我明白了。”
哈里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安娜的心思，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眼就看明白了。
“但这件事，我不能自己独断专行。查理。”
他转向站着的查理。
“……司令大人……”
查理用嘶哑的声音回道。
“你的意思呢？”
老将军看着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年轻中士。
“是想跟着我，去司令警卫队，日后飞黄腾达呢；还是依旧跟着安娜少校，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警卫员呢？”
没等查理回答，哈里斯补充道：
“你不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虽然是上将，但我不会强制性的命令你；不论你做出的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可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老将军看着查理，语重心长的说道。
“人，终究是自私自利的生物。”
“有的时候，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也在情理之中。”
面对着哈里斯如此的话语，查理沉默了。
他现在才明白，刚刚哈里斯老将军给自己说的是什么。一军之长，向自己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士，提出要提携自己。
要是换了一个人，恐怕早就乐的找不到北了。
别说思考，恐怕想都不想就会直接应下来。
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啊！
自身优秀的地方，得到了上将的认可；更何况，在上将身边工作，起点更高，眼见也随之水涨船高。完全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自己的举动算什么？
不识抬举？
应该是吧……
查理的沉默，让安娜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
哈里斯说的一点也没错，人都是自私自利的生物。
换位思考一下，自己在查理的位置上的话，自己可能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上将的提议，去一个更大的平台上施展自己的拳脚。
自己凭什么能留的下查理？
有生以来，一向骄傲的安娜第一次感到了灰心丧气。
不过，这样也好……
查理有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可以供他发展，这让自己也能省点心。
安娜的唇抿得紧紧，只等着查理说出那个所有人意料之中的答案。
“……司令大人……”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查理终于开口了。
“你说。”
“……承蒙司令大人厚爱，……属下感激不尽……”
因为嗓子的缘故，查理的语速很慢，在场的几人倒也能听得清楚。
“……但司令大人的提议……”
“……还容属下谢绝。”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安娜原本已经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说什么？谢绝？
傻瓜！
这可是你最好的晋升机会！你怎么说拒绝就拒绝了？
真是个傻瓜！十足的大傻瓜！
安娜心里在骂着，但是嘴角却扬起一丝细不可查的微笑。
“你小子！”
贾尔按捺不住，直接从后面冲上前，瞪着眼睛质问查理：
“是不是觉得老将军抬举你，你就想上天了？啊？”
“贾尔！退下！”
哈里斯一皱眉头呵斥道。
“司令大人，可是……”
贾尔还想辩解什么，却被哈里斯打断了：
“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听到老将军的语气不对，贾尔连忙单膝跪地道歉：
“没有没有……属下并无此意……”
“还是说，你想让我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是吗？”
哈里斯的脸色很难看。
“是属下鲁莽了，还请司令大人原谅！”
哈里斯没有再理会跪在地上的贾尔，而是看向一边的查理。
“你真的想好了？”
查理点点头。
“要知道，这种机会可不是想要就会有的。而且，我不会给第二次。”
面对哈里斯的询问，查理笑笑。
“……司令大人，……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
哈里斯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点点头。
“行了，我说过，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那既然这样，我也不能食言。你继续呆在安娜身边，担任警卫员的职务，然后今天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了。”
“我希望，你能好好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剩下的，多说无益。”
“下去吧。”
“……多谢司令大人成全。”
查理恭敬的敬礼致谢，安娜同样站起来躬身致意。
在查理走后，哈里斯向着安娜招招手。
“小安娜，你过来，爷爷有话对你说。”
“是。”
安娜依言上前几步，站在哈里斯面前。
“现在，我不是第三集团军的哈里斯上将，而是你的哈里斯爷爷……”
老人的表情很慈祥，没有半分问责的意思。
“来问你几个事情，我希望，我的小安娜能如实回答。”
安娜心里大概明白老人想问什么，于是便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据实回答。
见到安娜乖巧的样子，哈里斯心里的一丝阴霾也消散不见了。
“查理今天是不是因为你才去动手的？”
“嗯。”
在老人慈祥的目光中，安娜有些不好意思了，咬着自己的下唇，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具体是什么情况，能跟爷爷讲一下吗？”
哈里斯追问道。
“嗯……”
安娜思考了一会，才开始慢慢讲述整件事的开始。
……
卡塔奥。
原本雄伟的城墙，被无数的炮弹轰击的千疮百孔，到处可见残垣断壁，还有巨大的石块。经过一段时间的抢修，大部分已经被沙袋临时堵上缺口。
小尤金身穿黑色中将军礼服，手上是一双崭新的真丝手套。他站在城墙的最高处，在他的脚下，集结着整个西部集团军将近十六万的兵力：
十数万步兵按照部队番号列队而站；在他们的身边，是数千辆坦克，自行火炮整齐划一的排列在两侧；而骑士们站在编队的最前方，钢铁铸就的骑士铠甲安静的呆在原地，等候着主人的命令。
城墙下的人虽多，但是听不到一点人声，只有坦克和骑铠的主引擎在隐隐轰鸣。
塞罗比亚的单兵素质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小尤金右脚踏在城头一块较为突出的石块上，他的身后，站着一群身穿军礼服的西部集团军高层，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小尤金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干将。
小尤金审视着脚下的军队。
司令大人审视的目光，让所有士兵都感到了一丝丝的紧张。在这种鹰隼一样的目光之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全部被小尤金收入眼底。
“全军将士！”
他的声音，通过身前的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安静的城郊。
“在！在！在！”
身下，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着司令的召唤。
十数万人齐声应和的声音之大，惊起了远处森林中一大片飞鸟。
小尤金双手下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才开口说道：
“数百年来，帝国经过无数的征战，终于有了现如今的繁荣昌盛！”
“而塞罗比亚公国，作为帝国的附属国，同样是帝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帝国之昌盛，方才有公国之安宁稳定。”
“但帝国不会平白无故的养着废物！”
他凌厉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极具诱惑力。
“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出身贫苦，家境贫寒；曾经，迷茫于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或者说，根本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不是还能吃饱饭，穿暖衣……”
小尤金的一番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面。
为什么帝国生皇帝陛下会这么好心的，把面积如此巨大的土地交给塞罗比亚大公？
就是因为这里不适合农作物的生长，土地贫瘠，大多数人连基本的温饱问题都解决不掉。
在这种情况之下，塞罗比亚大公依然义无反顾的，接下了圣皇帝陛下甩给自己的这个烂摊子。
大公爵出身同样贫寒，他懂得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最需要的是一个体贴他们，理解他们的统治者。
“是谁？在你们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时候，伸出援手支援你们？”
“是大公爵殿下！”
“又是谁？在你们家人最无助的时候，给你们发下补贴，让你们可以养活家里老小？”
“是帝国圣皇帝陛下！”
小尤金的话，就像是一颗火种，点燃了这些士兵心中熊熊的火焰。
看着下方渐渐激动起来的士兵们，小尤金没有停下自己激发他们斗志的话语。
因为，还不够。
想要一举击垮瓦尔卡的东部防线，必须要将整个西部集团军彻底拧成一股绳，让这支虎狼之师展现出自己狼性的一面。
“你们想不想展现出自己有用的一面？让大公爵，让圣皇帝陛下知道，他们没有养了一群废物？！”
“想！想！想！”
士兵们群情激奋，高声回应着。
“那就——战斗吧！”
“军人的意义，就在这片辽阔的战场上！”
“让我们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全部泼洒在未知的战斗中，用我们手中的武器，为公国，为帝国开创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西部集团军所属，全军听令！”
“即刻向西部进发！打穿他们的防线！”
“杀！杀！杀！”
喊杀声震天，每一个士兵的严重燃起了熊熊战火。
小尤金很满意士兵的反应，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一挥手，作为进军的号令。
